孤子

　　第三章祭拜
　　当小涛把小君带到一片荒地的时候，小君忽然有些害怕，小涛自然不会伤害她，小君知道小涛这几年和自己走得远了，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最信任的就是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小涛和星星。小君很害怕，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她知道，她认识，她曾经总是会在噩梦中梦到。小涛拉着她走到一个小坟头边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插在土里，跪了下来，小涛看着脸色发白的小君，叹了一口气说：君君，跪下，跟他道个歉。小君看着表哥平时总是挂着痞笑的脸此时却是半分玩笑没有，满脸包容和无奈，突然不觉得不再那么害怕，只是满心的酸涩泛开，终于哭起来，哭的满身颤抖却不肯出声，死死的控制自己的声音对着那个小小的坟包哽咽的说：对，对不起，刚子。小涛看着自己从小都好强不已的妹妹此时满脸的痛苦挣扎觉得心疼却也觉得终于放下了什么，她又怎么会好过？
　　小涛终于轻轻环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君趴在小涛肩膀呜咽不止，哭了好一会终于只剩下哽咽声，小君喃喃的说：你一直在怪我对不对。小涛沉默了一会低声说：现在不怪了。你觉得我害死他对不对。小涛叹了口气说：不是，那不是你的错，他那么小就受那些苦，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活着也是累。小君又有些哽咽说：不，他本来就很可怜，我是他的朋友却在他最难过的时候那样对他，我也是凶手，逼死他的人也有我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小涛正要劝她，手机响了，小涛拉起小君，接了手机说：星星，嗯，嗯，小君有些头晕嗯，我不去了，你们玩吧，嗯，我会送她回去。好的。小涛扭过头看哭的眼睛像兔子的小君，揉了揉她短短的头发，笑了：丑丫头，越来越爱哭。小君仰起头看着满脸痞笑的表哥，觉得心里豁然不少，低下头说：谢谢你，哥。小涛看着她，逗弄的说：呵，叫的真好听，都多久不叫我哥了，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亲哥了呢！小君轻笑出声，又叹了口气说：今天是他的忌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小涛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小涛把她领到地头树底下，找了块干净的地，把外衫脱下来铺上坐了下来，小君坐在他旁边，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小涛点了一根烟，吐了几口烟圈，说：你这些年一直都任着我欺负。小君撇撇嘴：你道行那么高，我可斗不过你。小涛吸了一口烟吐在小君脸上，小君呛得咳嗽不止，狠狠的瞪他，小涛又说：你除了瞪我从来不反抗，可是也越来越和我疏远。小君翻翻白眼：拜托大表哥，是你一直和我疏远好吧，是你谈了恋爱忘了妹。小涛扭头瞪她：什么，明明是你心里藏着这个疙瘩，见了我总是心虚的样子，我才受不了的想逗你吗。
　　小君有些底气不足，是这样的，自己一直对刚子的死耿耿于怀，长得越大，懂得越多，良心上的谴责就越厉害，而当年自己的行为只有表哥知道，小君不愿意面对曾经那样的自己，于是选择去忘记去忽略，也因此总会下意识的躲着表哥，不愿意面对他。
　　小君有些窘了说：是我的错，我总觉得你是在怪我，所以不愿意见你，是我自己逃避。小涛嘻嘻的笑，说：是呀，你这个胆小鬼，你小时候成天晚上做噩梦，一晚上一晚上尖叫，有次在我们家住了一天，叫的那个凄厉，吓得奶奶半夜差点犯心脏病病，害的大家半夜都不安生，小爷我还以为杀猪的呢，你可是真本事。小君低头嘟囔：做梦也不是我想的，再说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尖叫了。小涛看着小君那因长年睡眠不足落下的黑眼圈说：哼，是不叫了，可自己憋着就能好了？成天睡12小时以上的人，常年带着熊猫眼，你以为我瞎子。小君想到这也笑了，说：我是睡神吗，天下人都知道。说起来初中我这个睡神睡跑你个女朋友的事迹是众所周知的神传呀小涛斜眼看她说：切，你？那是我自己甩的。小君看着这个一直都别扭的表哥，开心的笑了。
　　第四章初中（一）
　　小君睡眠质量不好，白天总是犯困，那时候自己为了保障学业不被耽误，逼着自己睡觉，课间是必睡无疑，夏天的时候因为路有点远，午休不回家，在教室拼了桌子也要睡，在大家赶来上课前把桌子放回，经常不回家的同学也虽然纳闷小君为什么就那么多的觉，但因为没打扰他们什么，也不会去管。小君平时除了上课就是睡觉，和人打交道的时候不多，但小君从不吝于帮助别人，人缘还不错，另一方面小君学习好，是学习委员，老师很护着，班长还有纪律委员也就是肖涛和曾宏星虽然都爱和她作对，但这件事上却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人提意见还会护着。有几个和小君不对盘的虽然总找事，但也不好拿这么个没什么影响的事无理取闹，小君在学校和表哥们不是太熟，那两位除了在她工作时起哄闹事，实在没有和小君表现出半点亲戚关系的举动，除了几个老乡，没有人知道小君和她的宿敌们是表兄妹的关系。因此当那位班长女友本班班花兼文艺委员张颖回来拿东西，看到小君睡在她桌子上，把她可爱的笔记本还有笔盒都堆在讲台上时，便火了，猛地推了小君一下，想要把她推醒，小君睡得不安稳，正在做噩梦，突然被推了一下，吓了一跳，从桌子上挣了下来，顿时尖叫，吓得抱成一团缩进了桌子底下。张颖也没想到她会摔下来，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发疯的小君。而戏剧化的是，这一幕被打球回来拿水喝的肖涛和他的哥们们看见。青少年时期的肖涛有着所有这个年纪孩子的贱毛病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爱欺负，尤其是自己的妹妹！肖涛看不惯小君死书呆的样子，才会逗弄她，但说到底，自己也只是嘴上毒舌，但还真舍不得动真格的欺负这个自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妹妹，由此也就更舍不得让别人欺负了她。而此时小君明显的是被人欺负了去。
　　小君一时受了刺激，顾不得手肘和膝盖蹭了皮，抱着头缩成一团喃喃：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肖涛扔下球冲进教室，顾不上看张颖的反应，小心的蹲在桌子旁边，轻轻的喊桌子底下的小君：君君，君君。小君刚才正梦到刚子掐抓住她的手使劲质问她，又被猛推一下，便被梦靥住了，这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一时清醒了一些，抬起埋在腿间的脸，看到满头大汗地肖涛逆着光的脸，下意识的喊：小涛哥哥。肖涛见她苍白的脸都是汗，但神色已经清明，恢复了过来，松了口气。他伸手拉住小君的胳膊，说：快出来。小君彻底清醒了，察觉到自己的窘境，就想赶紧出来，一动才觉得刚才吓得现在腿还在发软，又不肯被那么些人看出笑话，忍着手上和腿上的伤往外爬。肖涛皱着眉看她发抖的腿还有手肘上蹭破的皮，二话不说，把她一个公主抱抱起向外走，众人这把热闹看够，知道招呼着要帮忙了，小君当然不让别人抱她，紧紧抓住肖涛的胳膊不吭声，肖涛觉得像回到小时候一样，君君摔伤了，自己背着她回家，这时候肖涛觉出了小君对他的依恋，便推开那几个大老粗的手，抱着小君去医务室了。
　　张颖看着肖涛对小君温柔的样子，顿时又愧又愤，又觉得小君矫情，装模作样的惹人疼，让她做了坏人，这便对小君结下了心结。但人家都受伤了，自己也只得灰溜溜的跟在后面装出抱歉关怀的样子，心里却是委屈的不行，快要哭出来了。
　　肖涛把小君带到医务室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小君始终一声不吭，肖涛觉得她刚才的反应实在是过于激烈，就问她怎么回事，小君不吭声，肖涛只好转过去问张颖，张颖见肖涛不但当着他的面抱别的女孩儿，还这么质问自己，实在憋不住的委屈，梨花带雨的说：她睡在我桌子上，我想喊醒她，就那么推了她一下，她自己就发疯一样挣扎，还那样躲到桌子地下。肖涛看她哭的哽咽，更加烦躁，站起来怒道：行了，别哭了。小君知道张颖和表哥的关系，虽然不喜欢张颖那做作的样子，但到底不想因为自己惹出麻烦，张口说：是我做噩梦，自己吓到了才滚到桌子底下的，我根本不知道张颖在后面，也没觉出她推我。张颖更加委屈的哭，肖涛软下语气说：好了，颖颖，错怪了你，别哭了，快回去吧，下午还有课。小君看他俩的样子，便对肖涛说：那什么，我没事了，撒呓挣而已，你送她回去吧。肖涛了解小君，她最怕因为自己给别人找麻烦，就因为这样他才总爱找她麻烦，只是这回他没心思耍宝，看她确实没什么事了，就拉着张颖送她回家了。
　　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就有人找小君的麻烦，是张颖的哥哥，比他们大一级，初三部实验班的体委李俊鹏，成绩不错，但架也打得不少，在这个小学校也算是风雨人物，追过张颖，被拒绝了就要张颖认他做哥哥，于是，这个家伙就成了张颖在学校的后盾，罩着张颖。
　　当小君被这几个人请到学校操场附近的一个封口巷子里时，小君都还不很清楚自己这么个老实巴交的书呆子到底哪儿得罪这个大哥了。李俊鹏看着这个身高不过1米55的书呆子时，有些好笑，就这么个土冒，还值得张颖哭的梨花带雨的来告状，这肖涛眼光不行，张颖也忒没自信。李俊鹏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开出条件离肖涛原点。小君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李俊鹏以为她不识相，揪住小君的领子把她扔到墙角，威胁到：妈的，爷们不想揍你，你敢惹张颖，就是瞧不起爷，就你还敢使花招打肖涛的主意，不好好照照镜子。我警告你，离肖涛和张颖远点，不然爷们有的法子整死你。小君翻了个白眼，但不想解释，于是很没诚意的回了句：哦，知道了。李俊鹏有些讪讪了，真是经不起吓，而且，这小丫头反应也太好吧，没什么意思，目的达到了，也没必要为难好学生。于是带着人施施然走了。
　　小君捡起散落的书，想起父母提起转学的事，觉得也许应该考虑考虑了。
　　小君出巷子的时候被捡篮球的曾宏星看到，曾宏星冲她打招呼，喊：君君。小君听到宏星的声音，抬起手打招呼：星星。宏星看了看没人注意，松了口气，抱着篮球走到小君身前埋怨：君君，好歹我是最大的，你喊小涛哥哥，怎么不喊我？不喊就不喊吧，干啊还老喊我小名？小君已经不止一次被他这样埋怨，耸耸肩：习惯了吗！宏星扁扁嘴，一副无奈的表情，伸手蹂躏小君的头发，龇牙咧嘴的说：你丫的，就知道欺软怕硬是真的。小君打开他的手，做了个鬼脸说：谁让你那么可爱又善良昵，小涛那妖道行太高，我可不敢惹。宏星看着这个整天一副好学生样子的小表妹，顿时觉得无语的很，这孩子小时候可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成天有稀奇古怪的想法，现在怎么变成这么个书呆子。除了在自己和小涛前，真的很少看到这孩子调皮的嚣张样了，而这也不过是小涛和自己常年不遗余力逗弄她的结果，不然真是见不到那个好玩的小人儿了。
　　宏星斗不过小君，自己又总爱先挑事，这回却觉得小君的表现很失水准，不由想起听说的事儿，有些担心的问：君君，我听说你昨天被张颖从桌子上推下来了，伤的不重吧？小君想起今天被人威胁的事，不咸不淡的说：嗯，没什么事了。宏星看小君的样子松了口气，抓了抓头，说：那就好，其实那个，张颖也不是故意的吧，她不是那样敢下手的人。小君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傻表哥，心下了然，嬉笑：好了，我知道，你妹我皮实着呢，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这里这里都很强壮哦宏星看着扬扬胳臂伸伸腿的小君，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小君的头笑道：好丫头，是挺皮实。然后坏心的那手指戳了小君腰一下，那是小君的死穴，小君瞬间尖叫，身体摊倒，宏星得意的吹了吹食指，冲着小君龇牙咧嘴，小君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追，他大笑着跑远了。
　　小君看着跑开的表哥回头，亮亮拳头，然后等他跑远，摇摇头笑了，拍了拍身上占得草，抱着书向张老师办公室走去。
　　小君进了张老师的办公室看到肖涛也在，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敢说什么，低眉顺眼的站在肖涛旁边。那厮却一点也没有被谈话的自觉，见小君进来，对她做了个凶神恶煞的鬼脸，小君自动忽略他的表情。
　　张老师看到自己班里这两个优秀的学生，表情有些凝重。自己今年才带的这个重点班，这半年因为小君和肖涛的主动配合才使得自己工作少了很多阻力，这两个学生，一个是学委，踏实认真，学习更是年纪前三，另一个虽说爱玩了些，但聪明有能力，学习成绩也是稳居前十。他们都非常有希望进入市级重点高中，是自己业绩表现的关键，可是这两个人怎么能在这时候早恋？真是让她头疼。她做老师很多年了，这种事没有少处理，知道不能太过强硬，但也不能放任，所以她决定先试探一下，这件事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哀叹一声，自己又要棒打鸳鸯了。
　　张老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温和，问道：小君，听说你昨天收了伤，怎么样了？小君抬起头恭顺的回答：谢谢老师关心，没什么大事，只是蹭了点皮，已经好了。张老师点了点头，又说：那是不是腿伤了，我听说昨天还让肖涛抱你去的医务室？小君扭头看看肖涛，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答：嗯，腿上也蹭破了皮。张老师见这两个人一个神游天外，一个装傻充愣，有些不知从何处切入正题，只好摆起架子：我知道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也可能会互相欣赏，但是你们现在年纪还小，懂得不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去违反校规，做不该做的事，学校一定是为你们的未来着想的，校规也一定是有道理的，明白吗？小君有些摸不到头脑，但看老师殷切的盯着她看，她僵硬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张老师看小君的反应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肖涛：你呢？小君也转过头来看他，等着他的反应，肖涛嗤笑一声：老师，您可真逗。张老师不知道自己哪里逗：你不明白的话咱们就单独谈谈，小君已经听了劝告，你也不要固执了。肖涛无奈，道：那老师我们就单独谈谈吧。张老师以为他是放不下，只好打发小君先回去，小君莫名其妙，觉得这次谈话不像是交代工作，难道只是慰问自己？那小涛又犯了什么事了，小君想，那小子那么能惹事，应该不足为奇，不理了，反正和自己没关系。
　　肖涛见小君走了，神态淡定，保持沉默。张老师破功：你什么意思，真的和小君早恋了？肖涛撇撇嘴嘟囔：是早恋了，但不是和小君。张老师皱皱眉：你说什么？肖涛找了张板凳坐下，慢悠悠的说：是谁没关系，现在都没了。张老师说：就你这样我也不指望你多遵纪守法，早个恋什么的不要影响成绩我也不多管你，但是小君是个好孩子，而且他父母对她要求严格，她自己压力也大，你可不能托她后腿。肖涛挑挑眉，拖后腿？笑嘻嘻的凑过去说：张姐姐，我都拖了她十几年后腿了，你这会儿让我离她远点恐怕她爸妈也不乐意。张老师被他说得有些糊涂，问：臭小子，没大没小，什么意思。肖涛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瞬间没了笑容，说了句：她是我表妹，近亲的那种。说完又恢复痞笑的样子：张姐姐，您教生物，知道的吧，近亲不能结婚，法律不许。最后凑近张老师一字一顿的说：那、叫、乱、伦、说完哼着歌走了，留下张老师好半天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想起那孩子说最后几个字时的表情，有些凉飕飕的。哼，丢人丢大发了，看来要详细了解一下学生的家庭关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