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秋风瑟瑟，豆大的从天空中跳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层层雨帘相互交错着，像一个巨大的迷宫，走不出的围城，看不清前方的路。
　　女孩在风雨中低着头走着，思绪如这杂乱交错的雨帘。往事犹昨，但已是物是人非。曾经那个为自己撑伞的人已没了，冰凉的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女孩头上，女孩身体没了温度，只有心中那簇永不熄灭的火苗和着回忆紧紧依偎。突然砰的一声，女孩的头重重地撞在了树上，女孩只当是人，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可半天没有回应。女孩抬头无力地望着前方，缓缓地舒了口气。女孩转过身去，将身子紧紧贴着树，树没有温度，自己亦没有温度，唯有生命的暗火在风雨中燃起生的勇气。
　　这天是女孩养母去世一周年的日子，女孩脸上透明的液体肆无忌惮地流着，冷的、热的、咸的、苦的，最后都化成了一层冰，紧紧地裹着女孩的脸。一年前的今天女孩的养母为捡一个塑料瓶子而惨遭车轮之碾，永永远远地离开了她。一年过去了，丧母之痛却并没有因生母的关爱减轻，反而加重了她对生母的恨。她把恨砌成冰，越砌越厚。任凭生母怎样努力，总融化不了她心头的恨。她恨生母无情地抛弃，更恨生母当年以三千元的价格卖给自己的养母一个因自己哥哥大龄却无妻以换亲的方式嫁给了嫂子弟弟的女人。养母婚后的生活很不幸。婆婆的苛刻、无理；丈夫的暴打；一贫如洗的家几乎磨尽了她生的勇气。然而机缘巧合地她遇到女孩，女孩无助的啼哭点燃了她生活的希望，她决定买下这孩子！家庭的窘境、婆婆的反对并未浇灭她的希望之火。她每天出去打工，没日没夜地打工，在来去的路上捡破烂来攒钱。终于，几个月后钱攒够了，而她自己已快没了人形。
　　当她把女孩抱到家门口时，双手叉腰神气地站在门槛上，用手指着她恶狠狠地说：今儿个你要是不把这小杂种给我弄回去，就别进这家门！女人转身到邻居家拿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她婆婆说：你要是不让我养这孩子，我就死给你看！婆婆不屑地撇了撇嘴，眼睛斜视着她说：你去死呀！只怕你没这个胆，少在这吓唬老娘，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哼！见婆婆这样，女人便用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划了一下，鲜血，蓦然把女人的衣领染成残阳的颜色。这下婆婆傻了眼，纵然她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这媳妇可是拿自己亲女儿换来的！于是，她急忙说：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这样，女孩在养母的鲜血中进了这个家门。庆幸的是，女孩的傻子养父虽然每天都会打女孩的养母但对女孩却是出奇的好。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孩，宛如抱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生怕把她摔在地上还满心欢喜地看着她。时不时地：哦！哦！乖，乖地逗她。女孩稍大点时，养父便会偷钱给她买好吃的，父女俩边吃边笑边听着女孩奶奶指桑骂槐的河东狮吼。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滑了过去。转眼间，女孩已经7岁了。有一天女孩放学回来的路上，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把女孩劫到了自己的家中，让女孩叫她妈妈，还把一大堆零食和许多漂亮的衣服放到女孩眼前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女孩哭了起来说：你不是我的妈妈，我有妈妈！呜呜我要找妈妈，呜呜任女人怎样哄她，女孩还是一个劲儿地哭。女人无奈，只好将她送走。回到家后，女孩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养母。养母听后，眉峰聚在了一起，但又慢慢地散开了来。她将女孩紧紧的抱在怀里说：她可能是太喜欢你了，她没有恶意的，况且多一个妈妈来爱你也哦！女人知道：叶，总是要归根的，且自己已一天天老去，供女孩上学也成了问题。
　　时光又骑着快马飞了八年。十五年来，捡破烂补贴家用已成了女孩养母的一种习惯。然而，她却终于死在这习惯之手。女孩养母去世后，她被迫退学，她的生母曾多次找她，想认回她，让她继续上学，但她都拒绝了。不仅是因为恨，更是因为她那傻子养父。奶奶年岁已高，自己一走，谁照顾养父呢？就这样，女孩活在爱与恨的矛盾中。
　　雨，仍在继续。女孩突然想起来养母临终前的一句话：叶，总是要归根的女孩终于明白了养母的良苦用心，决定接受那份迟来的爱。
　　蓦地，雨停了，太阳也露出半边脸来。暖暖的阳光驱散了风雨的寒凉。于是，女孩加快了脚步，她要重返校园，享受为人子女的幸福，承担为人子女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