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苍天三十六

　　羽琪骏马追风赶电一般，在箭靶二百步外，也不摘弓，一扬手，劲箭直插红心，骏马再转一圈，飞出第一箭，这一箭威猛非常，直劈第一箭，把它从中剖开，一分为二。第三箭又闪电般呼啸而来，把第二箭一劈为二。
　　韩将军神射！一人高呼，四下里欢声沸腾。帅字旗下将领欢欣雀跃，把羽琪团团围在中心。欢呼的人围中独不见林烈的身影，羽琪不免怃然。
　　检录之人取下三箭，拔步飞奔，上呈萧鉴。萧鉴手捧残箭，两手发颤，眼含热泪：好啊，朕拥有夺魁天下的神射手，朕拥有一批战绩辉煌武艺超群的将领，大齐雄师定能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皇太子萧文乾道：先朝有四大名将，我朝名将比比皆是，扫平塞北，易如反掌！皇上得意地大笑，笑过之后又几分遗憾。他追忆起四大名将纵横漠北，令胡人闻风丧胆俯首称臣边塞固若金汤，当日的萧蓥亦是八面威风高踞金銮殿上坐享四方朝贺。而自己今日做了堂堂大齐天子，却还要受韩窈要挟，实在丢脸。
　　等到人群散开，林烈才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汗涔涔地喘着粗气赶到羽琪面前，表示祝贺。羽琪追问他的去向，他却笑着一味搪塞，羽琪很不高兴。
　　午后，田元帅由简到繁从浅至深排出十座方阵，比试众将领识阵破阵的才器。
　　十座方阵或九人或二十五人或四十九人或八十一人或一百零八人不等。前五座静态阵式，后五座动态阵式，随旗手动作旗色变化而瞬息变换，排阵士兵服饰或三色或五色或七色或九色。
　　一时间，广场之上色彩斑斓，整严威武的阵形，声威赫赫的呐喊，十分壮观。
　　这一番比试，姜还是老的辣，那些久经沙场见多识广或出身将门精于此道的高级将领频频冲阵出关，如入无人之境。而萧字旗下皇族公子则一筹莫展，倒是几位王爷麾下大将蒋宏图、付攀龙、郑乘风等人不负众望，末了皇太子萧文乾亲自出马，他深得田元帅兵法真传，破了第八座阵，萧字旗下山呼相庆，帅字旗下亦欢呼喝彩。
　　面对第九座方阵，人们除了指指点点交流些不着边际的意见再也无能为力了。那震天动地的鼓点，五色缤纷流星似的闪现的旗帜，奇装异服勇猛彪悍的壮士，万花筒似的变幻无穷。
　　众人乱哄哄的叫嚷，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羽琪以为林烈这回非上场不可了，不想他竟又不见了踪影，心底纳闷，一路寻了去。
　　与众人的浮燥束手无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吕致的沉静，他一遍又一遍的抚弄着几绺长髯，陷入沉思冥想中。
　　吕致不愧为田元帅身边饱读兵书深谙韬略精通阵法的心腹大将，一番明察慎思之后，以其沉雄稳健机敏善变的一贯作风突破了方阵。霎时间，欢呼声喝彩声浪涛一般卷来，淹没了整个广场。
　　羽琪在紫霄观僻静的后院找到林烈。后院里歇着宫廷乐队的乐师们，他们等候盛典完毕之后奏乐回朝。林烈与周丰仪闲聊，羽琪径直上前，拉了林烈就走。林烈笑道：这些阵形我在元帅府上见过，为了避嫌我才出来蹓达。你别催我。是小的绊住了大将军，望韩大将军见谅。周丰仪一脸的歉疚。
　　这时听得前面欢声动地而来，羽琪兴奋地跳起来：快看看去，准是有人破阵了！也不管林烈愿不愿意，拽着他就跑。大将军！周丰仪忍不住追上几步，喊了一声。林烈停住脚步。周丰仪一脸的凄惶：整整七天了，为什么表妹还音讯全无，我真担心啊。话到后面，几乎是哽咽。周丰仪的话不无道理，到底什么羁绊把妻儿的归期拉得如此漫长？团圆之期愈近，期待与焦虑的煎熬愈重。他看透了黄允清的阴险毒辣，骨肉团圆于他既近切又渺茫。除了妻儿，还有流亡塞外的父亲，威胁朝廷的情同手足的昔日战友，沉甸甸的牵挂，令人窒息的险境，把他抛在痛苦的深渊里不能自拔。此刻，皇上离宫，他最担心的是谢信明借机举事，他放弃骑射竞技，无心观赏阵前热闹，找机会四处巡视，侦察紫霄观内外有无异常，偏被周丰仪撞见，又说了这番话。林烈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软弱，两眼泪花闪闪，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紧紧攥着羽琪的手，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