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hr连日来,高天感觉肝部在隐隐着痛,他有了一种不祥之兆,问自己:难道我得了肝癌?不,不会,不会的!我事业还没有干完咧,怎么就会得上肝癌呢?不会,绝对不会! 他买了很多肝病方面的医学书籍,关在办公室里,偷偷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用右手使劲地按自己的肝部,发现痛得较为厉害。他又找来一个小镜子,仔细地观察自己的眼睛,觉得发黄,与医学书籍中所介绍的肝癌症状几乎相同,所以,精神压力就越加沉重。想到自己所创造的上千万财富,他越加恐慌,如坐针毡。他很想找个朋友说说知心话。以前,笔夫是非常可靠的朋友,但现在怀疑他的忠诚了,因为一直都对笔夫建议变更公司所有权结构的事耿耿于怀。尽管在看到了蓉城电子有限公司日渐趋好的发展后,他动摇过自己的判断,但依旧认为笔夫出此怪招一定有私心,所以,认为有些话不能全都告诉笔夫了,尤其是自己得了肝癌这件事情更需要对他保密。然而,除了他,谁又是自己真正可以信得过的朋友呢?他把收集到的一摞名片找出来,一个一个地分析,失望了,一百多张名片中没有选出一个自己真正可以信赖的朋友。也许是出于冲动,他把那堆名片全部从桌上扫下了地,气愤地骂道:妈的,原来没有一个真心朋友,没有! 待稍事平息后,他又把电话本找来,一个一个地分析谁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依旧是失望。合上电话号码本,他两手支撑在办公桌上,喘息着粗气。最终,还是拨通了笔夫的电话,说:我想见到你,马上,立刻。 当听笔夫说很忙不能抽身时,他几乎咆哮了起来:你还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吗?是吗?接着,便气愤地挂断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看来电显示是笔夫办公室的号码,便拿起了话筒:喂,是我,高天。你忙吧,整个成都只有你笔夫一个人忙,我们都无事可干,是无业游民,是在打扰你。发泄完毕,又挂断了电话。 什么时候眯上眼睛打盹的,自己全然不知。一阵敲击办公室门的声音,将他从梦中给吵醒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了门,见是笔夫,便问:你怎么来了?有事情吗?不是很忙吗? 笔夫对他今天的反常行为感到莫名其妙,走进办公室里,在一把椅子里坐了下来,发现地上尸体般躺着许多名片,便惊讶地看着他,语气严肃地问: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冲?拿谁撒野? 他将一瓶矿泉水扔给笔夫,然后又在自己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你干什么呀?笔夫依然迷惑不解,谁挖了你的祖坟?真是不可思议! 别说教,好不好?他终于开口道,我心里烦着咧。 你烦?笔夫蹙眉道,哼,笑话,一个拥有几千万财富的富翁,还烦?你到大街上去看看,那些肩头抗着棒棒的农民工才烦呐,但他们没有像你现在这样,跟一头被困的怒狮一样,无奈。 我真的很烦,真的。他强调,一脸的苦涩,闭上臭嘴谁拿你当哑巴看啦? 为什么?笔夫声音缓和地问道。 因为,我要死啦!他激动了起来,要死啦!明白吗? 笔夫的心咯噔一下,问道:你得了不治之症?高天,给我说实话,好不好? 他低下了眼光,心情沉重道:我,我得了肝癌。 啊?笔夫目瞪口呆了,问,医院确诊了吗? 没有。他摇头回答,但,这是真的,确定无疑。他把一本关于肝癌知识介绍的厚书籍扔给笔夫:你自己看吧,这上面所介绍的症状,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笔夫松了一口气,说道:喂,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这么缺乏心理承受能力。没有医院的诊断书,怎么就肯定自己得的是肝癌,而不是肝炎?高天,我肚子饿了,走,我们出去吃饭。 没心情,真的。高天回答。 你去,还是不去?笔夫站起身来,逼问道,如果不去,我就去,我不能跟你在这儿瞎折腾。高天,你有人管孩子,我可没有啊,不明白我的实际情况? 他想了想,闷闷沉沉地站起来:好吧,回家。 第二天下午,当拿到医院的诊断书后,高天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的确患上了肝癌,而且是晚期。回到公司后,他再次把自己关闭在办公室里。他没有给笔夫打电话,而是发短信把医院检查的结果告诉给了笔夫。在短信中,他要求笔夫不要对任何人讲,并且要他下班后到办公室商量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对笔夫来说,高天患了肝癌无异于晴天霹雳。他问自己:我该怎么向高天提供帮助呢?这个时候,高天是最脆弱的,需要我全心全意的帮助。他心情沉重地来到高天的办公室,高天把医院诊断报告从办公桌面上推给了他。此时,高天的眼光很暗淡,没有一点神采。仔细地看了诊断报告,笔夫不知所措地看着高天,心情沉重地问:请吩咐吧,我会尽力帮助的,就像当年你帮助我一样,放心吧。当然,我心里清楚,你还在误会我,不过,没有关系,时间会证明我现在的真诚。 高天强迫自己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肝癌吗?你何必要那么沉重,轻松一点,好不好?找你来,是想商量关于投资你家电子有限责任公司的事情。 怎么现在决定到我们公司投资呢?笔夫不明白高天的心思,问道,高总,如果心存疑虑,就别勉强,那样你会背思想包袱的,现在,你需要一个非常高兴的心境去与病魔搏斗。 别误会,笔夫。高天说,我这样安排是有理由的。我认真地观察过你们公司的经营情况,觉得多元化治理结构安排是非常有道理的,能够给投资人带来很好的收益,所以,决定投一部分资金进去。这部分投资,作为今后我女儿高淼读书和生活的费用,所有权和收益权都归她。这一安排,我不希望其他任何人知道。在女儿还没有长大成人之前,委托你管理。笔夫,在我的朋友圈子里,只有你是我最信得过的,所以,今天请你来,就是做这一安排。说实在话,我知道自己的病情,也知道生命不会太长久,有理由对有些事情早一点做出安排,所以,请理解我。 我理解你,高总。笔夫回答,毕竟你现在的妻子是高淼的继母,换了我,也会有同样的担心,也同样会做这种事情。放心吧,高天,我们会处理好。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安心心地医病,不要有过多的想法,尤其不要背上思想负担。我不愿失去你这位好朋友,真的。如果你真的遭受不测,我会把你的女儿当作自己的抚养成人,请放心吧,啊? 谢谢。高天低下眼光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笔夫,我准备在最近辞去公司总经理职务,由妻子接任,目的是让她锻炼一下,条件成熟后,把公司的所有事务都交给她。笔夫,说实话,我的妻子虽然没有给我生一个儿子,但在其他方面还非常不错,所以不应该亏待她,必须要对得起她。除了债务,公司现在的净资产有八千万元,我决定分成四等分,两千万元投资于你们公司作为高淼今后的财产,四千万元作为我现在妻子和她所生女儿的共同财产,余下的两千万元作为我父母的养老钱。同时,需要委托你打理公司的事情,因为一旦住进医院,我就没有这个能力管理了,请你务必帮这个忙。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担任顾问职务,而是任总经理助理职务,好吗?也知道你很忙,但除了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教会妻子后,你再把经营权还给她,好吗?笔夫没有拒绝,答应了高天的请求。 不久后的一天,蓉城房地产公司召开了一个重要的会议。高天辞去了总经理职务,宣布由其妻子余梅任公司总经理,笔夫任总经理助理,他保留了董事长职务。因为这一决定来得太突然,大家感到哗然。会议结束后,妻子余梅就来到办公室找他:高天,为什么突然宣布这样的决定?作为你的老婆,有权利明白你的想法,请把真相告诉我? 他想了想,回答:余梅,你知道我已经生病了,需要住院治疗,没有这个精力再去管公司的事情了,所以,就作出了这个决定。不过,今后公司的一切事情就落在你的肩上了,你会很辛苦的,所以为减轻压力,决定由笔夫做你的助理,帮助处理复杂的事务。 老公,你不是患的肝炎吗?干嘛要这么急着处理这些事务?余梅觉得高天的解释牵强附会,说道,收回决定吧,啊?这么大一个公司,如果管理不好,出了问题,那可怎么办?我还是做公关部主任吧,啊? 我知道,在管理上,你能力有限,但不能总是这样啊。让你做总经理,是想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再说,这个公司迟早都要归你管理,现在不学习,今后怎么办呢?余梅,就算是为我担一部分担子吧,接受职务,啊?其实,我不想把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看来现在必须得告诉你了。老婆,我得的是肝癌,而不是肝炎,而且医生说是晚期。 什么?余梅张大了嘴。接着,她泪如泉涌:你患的是肝癌?为什么?老公,为什么你要得这种病,你要丢下我们母女?她一把抓住老公的手,说:走,老公,不讨论公司的事,你马上去住院治疗,现在就去医院,我求求你! 高天眼光潮湿地看着妻子:余梅,别这样,好吗?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就去住院,安安心心地治疗,啊?接受任务吧,把公司管好,孩子们今后都得靠你生活着,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承重的负担。虽然我于心不忍,但却也无能为力,所以,老婆,请原谅老公吧。其实,我的病也没有那么可怕,也许只是老天和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医生说还是有希望康复的,你就放心吧,啊?最担心的不是我的病,而是你能否尽快学会管理公司。笔夫会帮助的,他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朋友,你也很了解他,今后公司里的事情一定要多和笔夫商量,相信,在他的辅佐下,你一定比我强。 老公,我接受,不过你得答应老婆一件事情。 他看着妻子,问:说吧,老婆。 妻子说:好好医病,一定要有信心,好好活着,我们都需要你,你不能离开我们。 高天闭上了眼睛:我答应。说完,两行眼泪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一想到高天的重托,笔夫就难以轻松起来。要完全实现重托,就必须对蓉城房地产公司进行管理变革,而高天又心存顾虑。如果继续维持下去,总有一天公司会遇到困难,那时他就更难以交待了,所以连日来,他都在思考蓉城房地产公司的体制改造问题。一天,他来到总经理余梅的办公室,把改造公司的想法告诉了她,然后问道:余总,我希望从长计议,所以,请你支持。 以前高天不同意这个方案,现在又再病重期间,我担心他会生气,导致病情加重。笔夫,我明白你的心思,考虑到现在时机不成熟,还是暂缓吧。说实话,高天让我接管公司,给我出了一道很大的难题,但作为妻子,我又不得不接受。笔夫,目前的一切事务就请你多费心了,我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服侍高天方面,啊?除了这件大事情,其他的都听你的,就大胆管理吧,我们谢谢你。 余梅,我并不是想现在改造公司,而是先作出一个规划,待时机成熟后,再实施。笔夫解释说,说实话,我也不愿意提出这事,但为了能够不辜负重托,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一手创立的蓉城房地产公司有所发展,不至于被市场淘汰。 余梅想了想,说:那你就先作出一个规划吧,不过,这事只能让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能让高天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加重他的精神负担。笔夫,最近,高天的病情在继续恶化,真的害怕那一天到来,我不能失去他。 我非常理解,但是余梅,你要有思想准备,一定要坚强。 谢谢,我会坚强的。余梅回答,高天已经把财产分割方案告诉我了,我想最近办理完有关法律手续,以便应对不测。你认为呢? 你做得对,我马上安排这件事情。笔夫回答。这时,笔夫的电话响了,发现是苏娅打来的,接听道:喂,苏娅,有什么事情,请讲? 苏娅说:笔总,有个北川来的夫人要找你,她说是你的朋友。 什么?北川来的一位夫人要找我?笔夫感到诧异,她在哪儿? 苏娅看了一眼那位女人,回答:在我的办公室。 那好,我马上过去。笔夫回答。 在苏娅办公室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于红。她不住地拿眼光审视着苏娅,从眼光里看得出来,她充满了嫉妒。放下电话后,苏娅对那位女人说:笔夫马上就过来,要不,到他办公室等着? 请问苏小姐,你以前是做房地产的,对吗?于红问苏娅道。 苏娅感到奇怪:对呀,你怎么知道? 于红解释说:是笔夫告诉我的。 笔夫?苏娅更是懵懂,他怎么会把我的事情告诉给你? 你还不知道吧,以前我们很相爱,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于红回答,低下了眼光。 你是他的妻子夏茜?苏娅问。 不,我叫于红。 于红?苏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想找一份工作。于红说,以前,我是学中文的,准备辞职找一份新的工作。 干得不好么?苏娅问,我是指你在原来的单位。 一直都不好。于红回答,公司有适合我的工作吗? 苏娅摇头道:不知道,这得问笔总。要不,我马上带你到董事长办公室? 是笔夫的大哥笔耕吗?于红问道。 不,是她大嫂惠子。 什么?董事长是她日本大嫂,而不是大哥?于红有些吃惊,想了想,说,算了,还是去笔夫的办公室吧,因为他大嫂我不熟。 那好吧,我带你去。苏娅回答。 返回办公室后,苏娅的心情复杂了起来,她没有想到笔夫的初恋情人居然会来找自己。她断定那个女人来找自己绝对不会只是问路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话需要讲。当正准备再次给笔夫打电话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她说:苏小姐,下午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可以吗? 行吧。苏娅想了一会儿,回答,于夫人。 刚放下电话,笔夫就来到了她的办公室,问道:人呢? 苏娅没有急着回答,审视了一会儿,说: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对吗? 谁?笔夫觉得苏小姐的话有些含沙射影,便问。 于红。苏小姐态度严肃地看着笔夫,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吗?回答我。 笔夫想了想,如实地回答:对。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我只是证实一下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没有撒谎。笔夫回答,我也没有撒谎。 去吧,在你的办公室。苏小姐说,接着,背上挂包,准备出门。 笔夫一把抓住她:去哪儿,还不到下班时间? 苏小姐把手一甩,挣脱了:你管不着。 她跟你说了什么?笔夫又抓住苏小姐的胳膊,请告诉我,好吗? 你紧张什么?苏小姐说,问她不就知道了? 你不能告诉我吗?娅子? 凭什么要告诉你?苏小姐显然有些生气,你是我什么人?男朋友? 话不能这么说吧,娅子? 那我该怎么说呢?苏小姐反问道。 笔夫无言以对了,沉默一会儿,说:当然,你说得很对,不过,请你相信,现在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以前的事情早已结束了。 自作多情。苏小姐骂了一句,便出了门。 看着苏小姐得意洋洋远去的背影,笔夫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在椅子里坐下来,想了想苏小姐对待自己的态度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当来到自己办公室时,发现于红正在翻自己的东西,便冒火地冲于红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么没有教养,乱翻人家的东西? 于红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来,反抗道:不就是几份文件吗?有什么稀罕的?如果我翻你几份文件是没有教养,那么你背叛我的爱情就是缺德!怎么,不高兴我去找你的小情人苏娅? 笔夫没有还嘴,态度生硬地问:你来成都有什么事? 于红回击道:以前你常去我那儿呢?有什么事?真是笑话。笔夫,你怎么现在变得越来越叫我感到陌生了,落难的时候经常跑到我那里去,我问过你这话吗?没有。相反,我还给你温柔。现在我落难了,不但得不到同情,反而还问我来干什么,骂我没有教养。我问你,以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是有教养的表现吗? 笔夫哑口无言了,在自己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见他的脸色依然那么难看,于红便往外走。你去哪儿?他忙问。 回去。于红回答,一个没有教养的女人不配在这里和一个有教养的人说话。 你给我站住!笔夫大声道,然后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没劲!于红回答,笔夫,我没给苏小姐乱说什么,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那找我呢?笔夫问。 原来是想求你帮个忙,不过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她转过身去看着笔夫,笔夫,你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一个地地道道可恶的男人!再见!说完,一怒之下离开了笔夫的办公室,也离开了蓉城电子有限责任公司 秋季下午的阳光普照着蓉城的大街小巷。按照预约,两点四十,苏娅来到粉红茶楼,这时,发现了于红脸上的表情很沮丧。她走过去,在对面的一把椅子里坐了下来:喝什么,于夫人? 看着这位比自己小十三岁的女孩儿,于红觉得自己老了,感到有些凄凉,她声音低沉地回答:已经点了一杯菊花茶,你呢? 也一样吧。苏娅回答,然后对服务员说道,小姐,再加一杯菊花茶。沉默了几分钟,她问于红:想和我谈什么? 于红问道:苏小姐,你是笔夫的恋人吗? 怎么这么问呢?苏小姐没有回答,你还喜欢他? 是的,一直,以至于永远。于红毫无掩饰地回答,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苏小姐回答。 是不知道你是否喜欢他,还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欢你?于红问,能把话讲得更明白一些吗? 都有吧。苏小姐回答,并补充道,我只知道自己开始在乎他了。 在乎不是爱情。 你想和我谈这些?苏小姐不明白地问,你很害怕他重新恋爱,对吗?因为你还爱着他? 是的。于红回答,不过,如果你们真的相爱,我不会干涉。 为什么?苏小姐问,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来成都,你想找一个职位的事和他谈了吗? 没有。 没有?苏小姐蹙眉头道,为什么不说?他能够帮你。 于红摇着头,说:他不愿意我在这里。这让我很难过,很伤心,也很绝望。因为,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一些帮助,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唉,我还是另作打算吧。当然,也理解他的心情,是担心我留在这里影响你们的关系,所以,不再强求这件事。苏小姐,答应我要好好爱他,尽管他有许多缺点,但总体来说是个不错的男人,一个很有创造能力的男人,也是个较为真实的男人。我会为你们默默祝福的。 谢谢。苏小姐说,不过,还得等他离婚后再说。 他和夏茜的离婚协议已经签订了,只是办离婚手续。 他们的离婚协议已经签了?苏小姐既惊又喜,问道,他妻子戒毒了吗? 还没有完全戒掉。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苏小姐问。 我们是朋友,高中时一对最好的朋友。 啊?苏小姐大惊失色,你和夏茜是最好的朋友?那么?需要我帮助你吗,于夫人? 谢谢,不需要,真的。 那?苏小姐不知道说什么了。 会晤结束后,苏小姐才回到公司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来到笔夫办公室,见他正在处理一些公务,便武断地让他停了下来,没好声气地说:笔夫,你不该那样对待于红,她非常伤心,也非常绝望,还非常气愤。她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公司也能够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职务。你为什么不帮助她? 娅子,你听我说。笔夫想解释一下。 不,我不听。苏小姐说,除非你答应我给她安排一个职位。 我不能。笔夫态度坚决,至少在我们公司里不行。 为什么不能安排在公司?苏小姐看着笔夫问。 因为没有什么职位适合她。 你撒谎!苏小姐大声道,她做一个文员都不行? 不行! 你太绝情了。苏小姐说,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无能。你知道吗?她已经辞去了北川的工作,今后再没有生活的基础了。 什么?笔夫瞪大了眼睛,她辞职了?想了想,继续说:不,不会,她在撒谎! 你这么肯定? 我知道她的心思。笔夫回答,娅子,我提醒你,不要和她过分亲密地接触。请相信我,好吗? 凭什么要相信你?苏娅说,你是我什么人? 未来的老公! 什么?苏小姐张大了嘴,我未来的老公?她右手弯曲着,指着自己的胸口问:发自这儿的话? 是,是真的。笔夫态度认真地看着苏小姐,以前没有表明态度,那是因为顾虑太多,其中有你的因素,更有我自己的因素。 我的因素?苏小姐不明白。 笔夫诚恳地点头:是,因为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恋爱。 那你自己的因素呢? 没有完全从围城里走出来。笔夫回答,现在走出来了,所以,没有顾虑了。 听到这儿,苏小姐心头的怒火完全熄灭了,一把抱住了笔夫,含情脉脉地说:笔夫,我真地爱上了你这个大哥哥!她张开嘴,吻起了笔夫,也得到了强烈的回应。 一阵炙热的亲吻之后,笔夫松开了苏小姐,在椅子里坐了下来。他说道:娅子,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全权委托给你,你一定要做好。 什么事情?苏小姐一边整理着被亲吻时弄乱了的头发,一边问。 最近公司吸收了一个特殊的新股东,你去查一下,她注入的两千万元资金是否划到公司帐户。笔夫说,如果已经到帐,就赶快办妥股权确认的所有法律手续,然后交给我。同时,今后公司对这个股东的利润分红也要和其他股东一样及时转增为股本,以扩充这位股东的股份。 这当然。苏娅回答,她问道,这位新股东是谁? 高天的女儿,高淼。 她呀?苏小姐感到突然,高天不是不赞成吗?他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愿意入股呢,而且还以他前妻女儿的名义? 以前他的确心存疑虑,现在改变了观念。笔夫说,同时,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至少目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的妻子和女儿高淼。明白吗? 那今后呢? 再说吧。笔夫回答,见苏娅一幅狐疑的神情,解释道,高天的病情恶化了,估计活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人世,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高淼。今后,如果余梅不愿意抚养,我们就把养大成人,你愿意吗? 不会吧,余梅还是挺优秀的,待高淼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当然,如果高天去世了,事情就难预料了。如果真像高天担心的那样,我没意见,你怎么决定,我执行就是了。这种表态你满意了吧?不过,我还是真的希望余梅一如既往地待好高淼。苏娅想了想又问道,这么大一笔资金从公司划走,余梅一点都不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笔夫回答,只有会计知道,不过他是不会说出去的,而且在帐务上作了技术处理。笔夫似有难言之隐的沉思了一会,说:其实,我也不希望这么做,心里总感觉跟做贼似的别扭,但这毕竟是高天自己的想法,加之得了肝癌,我没有办法干涉。就算是帮最好一位朋友的忙吧。 笔夫,有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但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苏娅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笔夫问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蓉城房地产公司目前的经营管理权实际上全部由你掌控,听姨父说银行工作人员不允许在有信贷关系的企业兼职。苏娅不太赞成笔夫担任蓉城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助理,我觉得,可以动员王敏回来,这样你就可以不管这件事情了,至少不明目张胆地在那里兼职。姨夫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情替你担心,知道吗? 我何尝不清楚,也想过请王敏回来,但他目前在蓉城房地产公司没有一分钱股份,而且自己也成立了一个房地产公司。怎么能让他回来呢?加之以前的情况,他又怎么肯回来呢?笔夫分析着说,放心吧,我会物色一个可靠的人来接替的。你姨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他已经感觉到了。 笔夫蹙眉道:他感觉到了?一定是你泄露出去的,对吧?在合适的时候,我私下给他解释一下。 我想应该这样,不然他会对你有看法。苏娅说,姨父一直不希望你参与生意上的事情,他希望你继续干老本行。他料想,你今后一定能够成为经济学家。 我明白,这同时也是我自己的理想。放心吧,我会返璞归真的。笔夫回答 在蓉城肿瘤医院一个豪华的单间病房里,见着眼前日渐消瘦的高天,笔夫的心里非常难过。他渴望高天能够早日康复,早日把企业的经营管理权归收回去,这样,他就能够像过去一样,一心一意地干经济金融理论研究工作,但目前的状况对他而言只能是一种奢望,高天根本不可能再康复。 发现了笔夫有很重的心事,高天便问道:笔夫,最近公司里的事情怎么样?还好吧? 很好,一切都很正常,你就安心养病吧,啊?笔夫回答,说实话,高天,我渴望你今天就康复出院。哦,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重要的事情?高天问。 高淼在我们家公司入股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所有的法律手续。笔夫说,我想你应该出具一个法律手续,便于高淼今后能够顺利获得那些财产的所有权以及派生出来的其他权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高天回答,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改天你把律师通知到病房来,我立下一个遗属。 好吧。笔夫说,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从完善法律手续角度提起这件事情。即便你身体很健康也得这样,因为毕竟实际出资人和产权所有人不一样。唉! 我知道你的心思,笔夫,别让背上思想包袱,行吗?像以前一样,我们之间有话就直言。如果你总是考虑我的病情,而不能畅所欲言的话,反而会让我有一种生命末日到来之感。其实,我现在并没有对生与死作过多考虑。只是希望在还没有停止呼吸之前,轻松地过好每一秒钟。高天反而安慰起笔夫来,真的,别难过,朋友。谢谢你帮我打理公司,这无形中给你增加了许多负担,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说实话,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倍受尊重,倍受敬仰。尽管以前你有许多不是,尤其是对你的妻子夏茜,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值得托付的朋友。 谢谢你的信任。笔夫回答。 我和前妻虽然离婚了很多年,但从内心里讲,还爱着她,因此,我希望高淼在你们家公司一半的投资收益将来分配给她,直到她离开人世为止。这样,我也算是对得起她了。至于其他财产分的割问题,按照上次方案进行,我也将在遗属中写明白,届时,律师将会和你谈论这件事情。笔夫,到这一步,我发现自己当年和前妻离婚是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对她的伤害用金钱是难以弥补的,真希望她能够原谅我。说到这儿,高天流出了一泓浑浊的眼泪。他问笔夫道: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和他离婚吗? 王敏给我提起过,只是说你们俩的性格不和。 其实,那只是原因之一。 那么最重要的原因呢?笔夫看着高天问,他走向窗户,拉开窗帘,让阳光泄进了病房里。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已经知道自己生病了,不过不是现在的肝癌,而是性功能障碍。高天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得上那种毛病的,估计是在最初创业的过程中,因为常常为了获得工程、讨收工程款而经常喝酒、陪客熬夜导致的吧。得了那种病后,在夫妻生活中,我总是无能,所以,她就和一个同事发生了关系。事情暴露后,我根本不能接受,狠狠地打了她,一分钱都没有给她留下。后来,他和那个男人结了婚,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以为她和我离婚时得了一笔财产。当发现她什么都没有时,态度就发生了改变,又在外面傍上了一个房地产界老板的夫人,冷落了她,并虐待她,所以,不到三年又离婚了。笔夫,本来我不愿意把这些难以启齿的实情告诉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全都抖了出来。唉,在人前人面,我高天也算是一个辉煌的人物,但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失败的人。和我相比,你真的非常幸运,虽然生活也给了你许多磨难,但所遇到的女人对你非常忠诚,这正是我所渴望的。 别提这些伤心事,好吗?笔夫劝慰道,高天,每一个人都有他与众不同的经历,有辉煌的一面,也有失败的一面。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啊?我会按照你的心愿处理好所有事情,放心吧。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心养病,公司需要你,女儿高淼需要你,余梅母女更需要你。我会记住你给予的帮助,也会像你当年对我一样,提供帮助。 谢谢。高天回答,然后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被挤压了出来 从蓉城回到北川后,于红变得沉默寡言了。她所有的幻想都彻底破灭了,觉得自己再没有呆在北川的必要了,于是决定辞去计委的工作,到南方打工,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追寻新的生活。辞职后,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转为母亲的存款,并将一张存折交给了母亲。拿着存折,母亲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伤心地看着女儿,良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妈,你一定要好好生活着,啊?女儿辜负了你和爸爸的希望,不能再留下来陪你们了,所以,把这些钱留给你们,算是女儿敬的一份孝心吧。于红哭着把心里话说给了母亲。 你要去哪儿啦?母亲再也憋不住了,哭问道,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啦? 广州。于红说。 联系好了单位吗?母亲又问道,听说那里现在也不好找工作,找不到工作,你怎么办? 妈,你就放心吧,天生一人,必有一路嘛。于红安慰母亲道,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再到其他地方想办法,只要自己能干,没有找不到工作的。 孩子,话是这么说,但现实不是这么回事儿,你还是留下吧,啊?算是妈求你,好不好?啊? 妈,我已经辞职了。于红回答。 什么?母亲大吃一惊,你已经把工作辞了?唉哟,这可怎么办啰。笔夫他知道吗?孩子,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去成都找笔夫,让他给你找一份工作,啊?要不是他,你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于红摇着头,要强道:我就是讨饭也不会找他。 做夫妻不成,难道在遇到困难时,帮你一把也不成?母亲说,以前他们家困难的时候,我们给予那么多帮助,他也不念个好?不行,我找他父母去。母亲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于红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祈求道:妈,你别去啊?我答应你,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去找笔夫,行吗? 唉!真是造孽!母亲只好又坐了下来。 第三天,当于红南下打工时,她的父母一同到火车站去送行。月台上,母女俩久久地拥抱着,久久地哭泣着,谁都不愿意把手松开。 发车的时间快到了,父亲这才对母亲说道:让孩子上车吧,啊?这也是她命该如此啊。 母亲这才松开,她心痛地看着女儿,叮嘱道:在路上要注意安全,啊?到了就马上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啊?唉,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去吧,孩子,在外面要坚强一些。 嗯!于红点头,两行泪水流了出来。继而,提着简单的行囊,一步一回头地上了车。 几分钟后,火车的汽笛声响了,父母的心悬得更高了,看着在车窗里对着自己流泪的女儿,母亲的心碎了。火车缓缓地启动了,两位老年人情不自禁地跟随着火车由慢到快地奔跑了起来,他们一个劲儿地叮嘱女儿,一个劲儿地流着泪 拿到那份象征一段婚姻结束的绿色离婚证,笔夫并没有感到轻松,并没有和其他渴求离婚的男人那种从围城里被解脱出来的愉悦,相反,他非常沉重。看着同样心情沉重的夏茜,他声音低沉地说:走吧,一切手续都办完了。 夏茜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高兴吗? 别说这些好吗?他说,今天中午,我们在一块儿吃一顿饭,可以吗? 最后的午餐,是吧?夏茜的眼泪流了出来,于红把工作辞了,南下广州打工去了,现在你可以去把她找回来,因为你彻底自由了。 什么?笔夫感到唐突,于红把工作辞了,去广州打工了? 从北川市民政局出来后,他们并没有分道扬镳,而是一同往一家已经订好座位的餐馆走去。毕竟夫妻一场,夏茜同意和笔夫吃最后一顿饭。从笔夫表现出的惊讶神情看,他的确不知道于红最近发生的事情。夏茜如实地告诉说:离开北川之前,她说去成都找过你,但你非常厌恶她,不愿意帮她,所以,决定不再求你,哪怕是讨饭。其实,她非常爱你,一直都没有改变过。笔夫,你真的不愿意娶她?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来到餐馆后,他们在定好的雅间里,坐了下来。笔夫率先为夏茜点了一个她喜欢吃的菜宫爆鸡丁,然后把菜谱递给夏茜,说:你也点一个吧,啊? 夏茜心里清楚笔夫最喜欢的食品,没有看菜谱,便说:来一斤水煮虾和一只酸辣海蟹吧。 还需要酒么?服务员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沉闷气氛,轻声地问道。 一瓶长城干红吧。笔夫回答服务员道。他们之间突然间变得非常尴尬了,陌生感几乎掩盖了过去所有的一切情分。笔夫似乎很想对夏茜说些什么,但又觉得难以开口,便只好低下眼光,喝着茶水。 我想,你不久就会结婚的,对吗?夏茜问道。与笔夫略微不同的是,她并不感到很陌生,也似乎少了过去的痛苦和憎恨,看起来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平和。笔夫依旧沉默着喝茶水,并玩耍着那个白色的茶水杯。没有得到回应,夏茜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怎么不回答我?是不屑回答我么? 不是。笔夫说,接着,解释道,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在领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感到非常空虚,并没有一丝高兴。从此我就彻底地失去了你,失去了我们的以前,失去了我人生中的前四十年时光。这就是当时的真实心理感受。 怎么会呢?要知道这是你七年奋斗才得到的一个成果,在这七年时间中,我变成了一个坏女人,失去了女儿,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以前所有的朋友和自尊。说实话,笔夫,我不是不想和你离婚,自打七年前你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就没有奢望你再回来,也知道最后的结局。但是我不甘心,因为,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而你却没有珍惜,反而在破坏。当然,你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你所付出的只是一部分,而我作为一个女人所付出的是全部,全部!不要以为你给了我很多补偿,就会坦然对待我们的分手,就会问心无愧,其实你应该受到道德法庭的严厉审判。我本不想在最后一顿午餐时说这些话,但是我仍然不甘心,所以夏茜低下了头,这时,她才留下了眼泪,打开自己的挂包,取出一个卫生巾来,擦掉了眼泪,又把头抬起来,继续说道,笔夫,你过去对我做了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再追究了,但有一件事情我要给你讲清楚,那就是我们的女儿。不管你今后和哪个女人结婚,都不能对不起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即便是毁了我自己,也不会让你毁了我的女儿。 对不起,小茜。笔夫说,放心吧,不管什么时候,女儿永远是我们俩的女儿,我会不顾一切让女儿过好的。 但愿这不是又一个谎言。夏茜说,起身来:你自己吃这最后一顿午餐吧,我没有心情。说完,她走了。笔夫没有站起来挽留,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在门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