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承诺心痛一生

　　在市区的一家茶吧里，朱经理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一、
　　1986年的夏日，栀子花开的时节我和容容相遇在美丽的惠山脚下无锡轻工学院。见到容容的第一眼，我就被她身上那清纯的气质所倾倒。然而那时的我就像刚从笼里放飞的鸟儿还不敢歌唱。为了让容容注意我，我不但加入了学生会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在班级更是学习优异，经过一年的精心准备到了大二的时候我已经常和容容在一起吃饭看书。
　　那时容容还有个好朋友叫文清的，她们俩好的形影不离，于是在校园里经常是我们三个一起行动，别人根本不知道我追的是哪一个，可我们三个人心知肚明，不用明说，我和容容是通电的，那种陶醉和心神荡漾只有我和容容感受得到。
　　感情成熟的时候，容容把我们的情况写信告诉了远在南通的母亲。意想不到的是容容的母亲立刻从南通赶到学校察看我。
　　容容的母亲并没有对我挑剔，她和颜悦色的叫我陪她游了无锡的名胜鼋头渚、梅园。一天转下来我的谈吐没有让容容的母亲失望，而我同时也知道了容容家的故事。
　　容容的父母在容容两岁时就已离婚，容容随母亲生活。后来她母亲又结了婚，生下容容的妹妹后又离婚了，妹妹跟了父亲。容容的母亲此后再没有组织过家庭，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容容带大。
　　容容母亲最后平静地告诉我她家一定要找个上门女婿，只要我答应毕业后跟容容回南通她便不阻拦。
　　容容母亲的话犹如炸雷在我耳边炸响，对我犹如晴天霹雳。我脑子里立刻想到我父母苍老的脸，下面几个年幼的弟妹等着我毕业回去照顾，父亲还眼巴巴在家翘首期盼我撑门立户一间茅屋何所值，父母之乡去不得。我眼前发黑，知道我和容容是走不到一起了。
　　容容母亲回去的那天没要容容送，只让我送她到车站。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只能黯然答道：当兄妹相处吧。她一听显得很高兴立刻拉着我的手说大学生就是大学生，我相信你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我眼里早已是不争气的泛滥成灾。
　　二、
　　我和容容刚刚点燃的爱之火就这样还没来得及燃烧便已熄灭。虽然有时我忍不住会跟她俩趴在一起吃饭，可那无疑是一种折磨，因为爱是隐藏不住的。然而为了那句诺言，为了我身后的一大家人我们只有拼力维持那种表面的冷漠和矜持，却不管眼里早已被相思溢满。
　　大三的一天晚上，文清喊我出去走走，我以为容容也去，谁知到了惠山的顶上也没见到容容。我狐疑地望向文清，文清很直白地告诉我，是她背着容容约了我，因为我和容容已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她要取代容容。
　　望着眼前这个跟容容一样熟悉的女孩，我却没有任何心跳的感觉。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谈，当回到学校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上了。于是我们继续走，文清喊冷，叫我抱着她，十月的深夜已是清凉如水，而我也冷。我真的就去抱文清。那一夜我们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在惠山上度过了一夜。那一夜过后更使我明白，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容容的位置，因为抱了文清一夜，我心如止水，没有任何感觉与波澜。文清也明白了这一点，再没纠缠。
　　毕业前夕，我约了容容，这是我们遵守诺言后第一次单独在一起约会。没有话，我们只是抱头痛哭；不能开口，这个时候只要任何一方开口我们就会背弃那个诺言，不管不顾的走到一起。这个时候才感受到我们的缘分从未划断过，只因情太深所以难舍难分。
　　容容离校的那一天，我没去送，我怕我会在众人面前痛哭失声，在容容面前我做不了男子汉。
　　三、
　　回到家乡后，不管工作多忙多辛苦在心的深处始终忘不了容容，每每午夜梦回思念更是长长缠绕着，时间愈久，心底的柴薪燃烧地愈旺。其实，我在等，一直在等容容的母亲能松口，能为了女儿的幸福不再阻隔我们。我也想到去找容容，可只要一回家接触到家人充满依赖甚至崇拜的眼光，我立刻就会退缩。那点积攒的勇气立刻烟消云散。
　　那个时候我就靠回忆来思念容容，虽然每一片会忆都牵扯起我灵魂深处的痛楚。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就在我每日一点愁，每天一杯酒思绪万千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消息：同学打电话告诉我容容跟别人结婚了。
　　那天我终于弄懂了一句话：从来至大的悲哀不是流泪，而是心死。
　　当我深夜醉醺而归哭喊着容容时，父亲脸上像蚯蚓似的两行浑浊的泪水让我清醒。我没有做错，我想，我没有做错。
　　四、
　　四年后在家人和同学的一片催促声中，我娶了个乡下姑娘，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娶谁都一样，如果不是为了父母我就不结婚了。
　　1998年单位派我出去考察市场，回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打了张南通的票。下了车后才想起我根本不知道容容的地址，即便知道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那一天我在南通的大街小巷转悠了一天希望能碰到容容，见她一面。然而只到黑幕低垂华灯初放，城市被罩上一层华丽的光晕而我就在这暖暖光晕下却感受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心酸像排山倒海般地涌上心头！忘了吧，忘了吧，我对自己说，回忆里永远没有结局。
　　当我失魂落魄登上回归的列车时却被自己绝情的想法搞得泪雨滂沱，感情的千山万水一旦付出想收已收不回了。
　　五、
　　许是苍天怜我这份真情，五个月后容容竞打听到我的电话号码给我打了过来。接到容容电话的那一刻，我惊喜莫明，疑是天籁之音，宛如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震撼。
　　容容电话里告诉我她过得还算好，丈夫风流倜傥，温柔体贴，只是人在北京总部上班，一年难得回来一趟。说着说着我总觉得她的声音压抑显得很不快乐，在我一再追问下，才知道容容刚刚动了阑尾手术，正躺在家里。
　　听了容容的话我的心立马揪了起来，我立刻跟容容要地址我要去看她。
　　容容不肯说，被我追急了，她就在电话里抽泣了起来。当我听到容容的哭声时，心好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感觉时光立刻回到了毕业前夕，眼睛不禁湿润了真真确确地感受到改变的只是岁月，不变的是爱情。
　　放下电话，我又喜又悲。喜的是容容和我一样不曾忘记以往，悲得是我们今生再也无缘牵手。
　　六、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以真心的痴心的话，记在我心中，虽然没有她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她，偶尔难免惦记着她。
　　就当她是个老朋友吧，
　　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茶吧里，朱经理深情的唱着这曲《爱的代价》眼睛里泪光闪烁，我问他两人后来见过面吗？他说没有，只是一年或二年通一次电话，在心情最低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