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中篇连载三十

　　企业改制顺利完成后，石青山提出了辞职请求，为了替职工争取利益，他得罪了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他觉得再干下去就是不明智的，更因为一个压在他心底的梦让他不能再这样违心地活着，于是，他果断地辞了职。
　　职工们联名在厂门口拉出横幅挽留石青山，但石青山去意已决，有的人甚至找到了石青山的父亲，可任凭父亲怎么劝说，石青山就是不回心转意，他和父亲发生了语言上的激烈冲突。
　　你个小鳖犊子，当个厂长看把你能的，人家请你都请不动，不识抬举，我看你以后能干点啥？
　　爸，辞职我有我的道理，我有事做，你别管了行不？
　　你有什么道理？你能做啥？好好的厂长你不当你脑袋有病呀？我看你是白上大学了。
　　爸，你说厂子改制的时候，我得罪了市领导，你说我还能干下去吗？你不懂就别管我的事了，好不好？
　　你得罪市领导？你脑袋让驴踢啦？你不知道你应该听谁的吗？
　　我是厂长，那么多工人要下岗的，我不忍心看着那么好的工人断了生路，我是为了维护工人的利益才和市领导闹翻的，我真的不能再干了，也不想再干了。
　　是市领导让你辞职的？我去找他们评评理。、
　　爸，不是这样的，是我不想干了，是我主动辞的职，我想自己创办公司，你就别管了。
　　你气得他的老父亲用手点着他，好，我不管，你就忍心看着一家子人断了生路。
　　他的妈妈急忙跑过来拦住话头，行啦，老头子，孩子有孩子的道理，你不明白就别掺合了，孩子已经决定的事了，你就别拦着了，走，咱回屋。
　　他的爸爸一转身进了屋，他的妈妈跟着进了屋，轻轻关上屋门。
　　你说你不是多余吗？孩子已经辞职了，你说啥他也当不了厂长了，孩子肯定已经打算好了，你填什么乱呀。
　　他的爸爸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假装没听见。
　　石青山辞职事先是和王春梅商量好的，王春梅倒是没支持也没反对，只是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准备干点什么？
　　石青山：我想办一家农副产品加工厂，这些年我一直有个心愿，当厂长根本实现不了。
　　什么心愿？回报柞树屯？
　　对，我想为柞树屯做点什么，这些年了，这个心愿一直挂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你的心思，办工厂就能帮了？
　　当然，单干后，农村的粮食多了，你没见现在一到冬天大街边上很多拉着带车子进城卖粮食的吗？咱来个粗粮细作，兼做制粉生意，咱可以帮助柞树屯发家致富。
　　你会做粉？
　　你不知道吧，原来柞树屯有个粉房，后来说是资本主义尾巴被砸了，但那家人还在，手艺也在。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可办厂子的钱哪来？
　　现在中央鼓励发展农村经济，可以贷款，但我不想贷那么多，我想先去深圳挣点钱，再办工厂。
　　你去深圳就保证能挣到钱？抛家舍业的，我不愿意你去。
　　我可以隔三岔五地回来，最多两年，其实，我早有准备了，你还记得王强不？
　　当然记得，他现在做什么哪？
　　这次我就奔他去，听说他毕业后就去了深圳，在一家外资化工公司做副总，分管经营和销售，是他帮我联系的，我有国营大型化工企业的管理经验，我去直接担任副总，分管生产，年薪十万。
　　这么多呀？准称吗？
　　你放心吧，他们老总亲自给我打的电话，催我快点过去呢，要不是企业改制的事我早就辞职了。
　　那你准备在那边干几年？
　　最多两年，两年后我就回来办厂子。只是我去南边，你就又多辛苦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比现在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就去吧，记着这个家就行。
　　石青山一把把王春梅搂在怀里，两个孩子一起抬头看，羞得王春梅一把把丈夫推开，跳上炕搂着孩子躺下了。
　　石青山在家多呆了两天，要不是为了心中的那个愿望，他肯定不会抛家舍业去深圳，哪好也不如家好，他原本以为当了厂长可以帮柞树屯治富，可几年下来，他甚至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柞树屯。
　　王春梅把他送上了车，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他突然流了眼泪，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看来年令真的大了。
　　石青山使劲挤出笑容，王春梅装得很平静地冲他笑着，给了他坚定和信心。
　　王强把石青山直接接到了宾馆，公司已经提前为他租好了住处。
　　石青山把东西放到房间后，王强就直接拉着他去了公司，见了总经理。
　　总经理叫王南洋，是他父亲下南洋的时候生的他，是个大胖子，一直随父亲在新加坡经商，这两年国内改革开放，他就来到深圳投资建了这家化工公司，生产和销售石化产品。
　　王南洋在总经理办公室热情地接待了他，办公室豪华气派，有些富丽堂皇。
　　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总经理伸出肥厚的大手握着石青山的手说到。
　　谢谢王总经理，以后请多关照。石青山礼貌地回答着。
　　互相合作，关照就谈不上了，听王总谈起过你，你做过化工厂的厂长，你的管理水平要比我强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王总经理您过奖了，经验谈不上，请您放心，以后我会全心全意为公司工作。
　　哈哈，这个我放心，你和王强是同学，以后合作起来更方便，你们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呀，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尽管吩咐，我保证做好你们的后盾，工作上的事我不插手，你们尽管放心地干。
　　谢谢王总经理的信任，我们会精诚合作。
　　好，我是信任你们的，年薪十万，干得好还有分红，公司就全靠你们了。
　　王总经理的话让石青山觉得特别安慰，他更觉得王总经理挺有领导艺术的，这或许就是国企和私企的不同吧。
　　公司规模虽然很大，但员工只有三百多人，管理起来得心应手，石青山很快就稳定了下来，他觉得公司的环境和氛围要比国企宽松和舒心，国企累心，私企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自然省心。
　　石青山慢慢稳定了下来，忽然有一天，王强请石青山吃饭，在吃饭前很神秘地说：我给介绍一个人，看看你还认识不？说着话，冲包间门外挥了挥手，一个人走了进来。
　　石青山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进来的这个人看着眼熟，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一时错鄂地站着。
　　点长，不认识我啦？进来的那个人站在桌边乐呵呵地问到。
　　嗯，面熟，想不起来了。石青山有些不好意思。
　　再仔细想想？咱们点里的知青。王强提醒着。
　　啊！你是张志刚？石青山有些不相信。
　　是我，点长，这么多年你们也不联系我，都快把我忘了吧。
　　都忙，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点长，人家来得比我还早呢，认不出来了吧？
　　嗯，变化太大了，胖了一圈，咋还戴上眼镜了？
　　装点门面，平镜，显得有文化，呵呵。点长，我听王总说你来了，早就想见见你，一直没时间。
　　你后来搬江东去了，你也不回柞树屯，老婆和孩子都过来啦？石青山问。
　　咳，当时我的成分不好，觉得低你们一等，所以，搬到江东后我就没回去过，免得自卑。我和我老婆离婚了，我是净身出户，离了婚我就来深圳了。
　　噢，不好意思，我不该问。
　　没啥，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是被逼的。
　　你等会，我可没听你说过，还逼你，你看不上人家是真的吧？李海洋插着话。
　　实不相瞒，我真是被逼的，当时我前妻看上了我，死活要嫁给我，我明确拒绝了她，她就寻死上吊的，后来村长找我，说我的成分不好，还是坏分子，是知青里重点改造的对象，如果因为这件事再惹麻烦，我就要被批斗游街，而且，象我这样的人除了留在农村种地外没别的出路，还说我前妻家的条件不错，我做了上门女婿后就能过上上中等生活，还能摘掉坏分子的帽子，当时我怕被批斗，也觉得绝望，就答应了。张志刚平静地说了这一切。
　　那怎么离了呢？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注定是个悲剧，结婚后，我前妻什么都说得算，每天我得供着她，稍不如意就又打又骂的，说我吃她家穿她家的，就该做牛做马报答，那种日子真不好受，实在忍不了就离了，就来深圳了。
　　那孩子咋办？你不管啦？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以后再说吧。
　　那你在这边做什么？
　　我注册了一家中医诊所，边给人治病边卖药，还给人做保健，一天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
　　不错呀，你这是手艺呀，哪天给我也做做保健。
　　哈哈，点长，他的手艺不错，按得挺舒服的。
　　不聊我啦，点长，现在我基本上不回忆过去了，也不敢，现在我们在这里又相聚了，是缘份哪，当初点里你对我还是比较关心的。
　　哈哈，其实是村长交待的任务，你整天沉默寡言的，怕你出事，让我多关心你。
　　哈哈，那我也谢谢点长。
　　得啦，叙旧也差不多了，咱上菜吧？边吃边聊。李海洋冲服务员招了一下手，喊了一声上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有些醉了。
　　对了，志刚，李东也在深圳你知道不？石青山有些含混地说到。
　　听王总说过，但那小子当年看不上我，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也就没联系。
　　石青山：你错了，他是讨厌你那一副冷漠的脸，他不知道你的过去，李东现在人不错。
　　李海洋：点长说得没错，这也怪我，我早就应该安排见个面了，回头我安排。
　　张志刚：其实，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的就过去了，那时我们都太小，那段缘份是存在的，哪天我去找他。
　　三个人天南海北地聊着，不觉已经月上中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