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不曾行一个守墓人和狗的故事四

　　4hr石柱在游击队里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没见过的武器，什么长枪短枪、手榴弹、地雷，炸弹，听说还有炮就更厉害了，不过这只是听别人说说，游击队里还没有这东西，大概和水浒传里地轴星轰天雷凌振的火炮差不多吧。他学着使用这些武器，进步很快，那黑子也几乎是每天寸步不离跟着他。有人笑话他，嘿，有了这些枪弹，你那黑子就没用了吧？他一听，不高兴了，这些玩意，还得你会使，使不好和烧火棍有什么两样！他话是这样说，心里可琢磨开了，你说我们黑子没有用？做个样子给你看看！他就想怎么样训练黑子使用武器，他把想法和队长一讲，队长非常赞成，唯一的条件是安全第一。
　　当然，用枪是不可能的，但用手榴弹、地雷这类的武器应该是有可能的。他想先教黑子用手榴弹，狗不能象人那样能把手榴弹扔出去，他设想：让黑狗把手榴弹用嘴叨到目的地，然后用牙拉弦，拉完弦就尽快跑开。这样做有两个风险：一是比较容易被敌人发现，二是拉完弦必须有足够的灵活性，以免伤到自己。但不管怎么说，值得一试。
　　他先把手榴弹里的火药缷掉，让黑子练习叨手榴弹和拉弦动作，然后循序渐进地加进火药，慢慢增加手榴弹的爆炸威力，训练它避险的能力。训练过程中出现了一个问题，人摔手榴弹是一只手把住，另一只手或用牙拉弦，狗仅仅用牙就只能拉着手榴弹一起跑，而不能把弦拉出来。他后来就训练黑子用一只前腿踩住弹体，再用牙咬弦。这样做风险很大，要有很快的反应速度，不然很容易伤到自己。黑子不愧是天生的战士材料，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它已经可以很熟练地使用手榴弹，而且能保证手榴弹不伤及自己，后来甚至可以利用地形地物来自我保护。既然如此，那就在实战中试试看？
　　按照计划，游击队要对道口据点进行一次袭扰，目的依然是牵制敌人兵力调动，让鬼子疲于应付。为了造成更大声势，他们决定在天黑以前开始战斗，然后趁天黑撤退。因为只是袭扰，所以要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游击队的主力都潜伏在据点后面的山上，石柱乔装打扮，带着黑子在据点前门附近隐藏，他为黑子准备了两颗手榴弹，用白色的布包起来，只留导火索在外面，这样狗叨起来远看象叨一根骨头，不至于过早引起怀疑。
　　那天老爷子（太阳）刚刚落山，天还没有完全黑，鬼子们刚吃完晚饭，除了站岗值勤的以外，三三两两在那闹着玩。突然间，后山那边枪声大作，鬼子们一下子就被枪声吸引过去了，就连门口站岗的鬼子也紧张地往山后看。就在这时，黑子叨着手榴弹趁黑趁乱从哨兵身后溜进据点，这据点虽然是一个大院子，但里面并不是一大块平地，总的趋势是北高南低，炮楼在南面靠近大门的地方，而宿舍等生活设施在北面，中间有一块稍平整的地方，是鬼子们集合操练用的操场，其它地方也有沟沟坎坎或石头包，只是中间有一些小路供人行走。黑子就是利用这些沟沟坎坎隐藏自己。它躲在一个地势稍高的沟坎里，一个几乎垂直的护坡直通操场，鬼子和汉奸的头头在炮楼讨论、判断形势，部分人员在炮楼坚守，其它人员在操场集结待命，黑子看时机已到，它将两颗绑在一起的手榴弹咬开弦，就用嘴将手榴弹拱到坡上，两颗手榴弹是屁股对屁股绑成一根长长的园木棍模样，保证能沿坡向操场滾下去，当敌人发现时已经晚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手榴弹就爆炸了，一下子死伤好几个。黑子又趁乱脱身，到最终鬼子也没明白手榴弹是从哪来的。旗开得胜，在八路军游击队里黑子顿时名声鹊起。
　　在后来的几次袭扰战中，黑子又照葫芦画瓢参加战斗，使敌人多有伤亡。不过后来鬼子就慢慢发现了黑子的秘密，联想到黑狗救石柱，意识到此狗即彼狗，分外加大了警惕性，处心积虑要想办法除掉黑子。开始时他们用的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的政策，只要见到黑狗，一律射杀。后来发现这不是个好办法，于是他们就设法诱杀。关于这一点，游击队领导也想到了，他们提醒石柱要小心黑子上当，但石柱没有当回事。
　　鬼子在哨兵或其它黑子袭击目标的周围，埋一些地雷，这是石柱没想到的，黑子当然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有一次，黑子袭击一个哨兵，不注意就踩上了地雷，幸亏它冲击的速度快，在地雷爆炸时冲出了危险区，尽管如此，黑子的后腿还是受了伤，养了一段时间才基本痊愈，这一下吓坏了石柱，再不敢蛮干了。好几个月也没让黑子参加战斗。这使石柱感到非常郁闷，黑子不参加的战斗他认为没什么意义。游击队领导劝他不要泄气，说现在敌人惶惶不可终日，这就达到了我们袭扰的目的了，再说黑子不是也积累经验了吗。你也别光训练黑子使手榴弹，也可以使使别的武器，比如土雷啊，土炸药包啊，我们将来拔据点说不定用得着，搞侦察啊它也应该是把好手吧。石柱觉得有道理，就又琢磨开了。
　　石柱自幼父母双亡，在贫困和坎坷中长大，养成孤独、固执的性格。检来的媳妇曾改变了他的生活，让他在黑暗中见到了阳光，那一段生活改变了他心中的世界，品尝了人生短暂但浪漫温馨的日子。尽管他在青少年时期穷困潦倒，但并没有经历过惊涛骇浪，爱妻的惨死让他好象从巓峰在瞬间跌下万丈深渊，这种冲击甚至使他在短时间内产生了逻辑上的混乱，他无法弄清眼前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是故事？是戏剧？是梦魇？等他终于明白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就自然而然激起他复仇的心理，不仅如此，而且也使他产生了复仇的智慧。后来他和黑子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共同战斗，黑子被当作他的儿子，借以修补他心灵的创伤。他训狗的时候，曾带它漫山遍野闲逛，固然是要训练狗的地形地物意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散发心中的积愤，排解无穷的落寞。游击队的日子虽然给了他人间烟火，但并不能改变他自我封闭的性格，只有那黑狗，那才是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他的知己，他们之间一举一动已经达到了非常默契的程度，也正是如此，他才能成功地训练黑子完成人们难以想象的任务。
　　那时候，鬼子封锁根据地有两大法宝，一是控制盐，二是控制药，而这两样是根据地最需要的东西，往往给根据地造成很大的困难，设法弄盐弄药，以保证自己的生存，经常是八路军游击队的重要战斗任务，甚至为此牺牲了不少战士。那一次，根据地下来不少伤员，就是缺少几种消炎的西药，北平地下组织没法弄了一批药，好不容易运到山口外一个村子，但由于鬼子封锁严密，大路小路日夜都有人盘查，一般人进出山都是不允许的，除非你有特殊证件，眼看着几十里地，始终无法进山。如何把这批药弄进山，这个任务交给了游击队。游击队当然把这当做一件大事，就是拼光了也要完成。在讨论作战方案的时候，意见不一，最后，半天不发言的石柱说话了：不用那么费事，让黑子干！他说黑子对进出山的地形都很熟悉，它可以攀崖走壁，不用走普通的大路小路，比较容易避免被鬼子发现。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问题是这样做把握有多大，大家特别质疑的是：黑子怎么能找到接头的地点和接头的人？这事可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的啊。一向紧绷着脸的石柱难得地露出了诡秘的笑容，这些时俺在做什么？就是训黑子做这样的事！他一二三四讲了怎么回事，最后他说，你们用电报告诉接头人，如此这般做好准备就行了。大家感到难以置信，当场又作了一些测试，才确信黑子能完成任务。
　　那天天刚黑，石柱就带着黑子出发上路了，他在黑子脖子上系了一个红带子，那是识别的记号。他们晚上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来到一座山脚下，这座山山势险峻，根本无路可走，没有上天的本领，人是很难过去的。但翻过这座山，那边就是要接头的村子，绕？三十里地，路口明暗都有敌人严密盘查。到这时候黑子就可以显神通了。他们停下来，在黑暗中石柱打量了一下周围，拍拍黑子，用手比划一下，要黑子翻过山去，黑子轻轻呜呜一声，表示明白。只见黑子一蹬后腿，象箭一样冲上悬崖峭壁，马上不见了踪影。
　　天刚矇矇亮，村子里就有人早起遛弯顺带拾牛粪了，一位农民模样的人在村口转悠，看到不远处有一只黑狗，脖子上系一条红布条，显得很是疲惫不堪，趴在一棵大树下休息，那树上也飘着一个红布条，仔细看那狗可以发现它的眼睛在滴溜乱转。虽然山这边方园几十里内就这一个村子，但显然黑子还是费了一番周折。那位农民走近，小声叫了三声：黑子，黑子，黑子！黑子警觉起来，看看那人，那人手里也拿着一个红布条，对黑子扬了扬，回头就走，黑子就起来跟在那人身后，一直进到一户人家的院子。到了晚上，接头人将药品用黑色的布包成象子弹带的模样，然后绑在黑子肚子下面。天完全黑下来，黑子又神不知鬼不觉翻过大山，石柱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终于和黑子会合，顺利完成任务。这件事得到军分区首长大力表扬，称赞说这黑子也是抗日英雄啊，还说要给石柱请功。
　　眼看着日本鬼子的日子要长不了，上级决定要逐步拔掉鬼子的据点，扩大根据地，消灭敌人有生力量。道口据点也在计划之列，游击队理所当然也要参加战斗。战斗是统筹安排的，在战斗打响时，对鬼子其它部队必须牵制，防止他们增援。据点的鬼子虽然是垂死挣扎，但仍然有一定的战斗力，而且我方缺乏重型武器，从中午打到傍晚，双方处于胶着状态。如果拖的时间过长，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战局。那个并不宽的壕沟成了最大障碍，但是如果能摧毁炮楼，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关键是炮楼上的敌人居高临下，炮楼的主体是用石头砌成的，非常坚固，急切之中，无法攻破。
　　天黑下来，大家都有点急燥了，这时石柱又提出让黑子上。他把土炸药包绑在黑子背上，做一个活套，绳头咬在嘴里，仍然从后面设法上山，现在鬼子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前面，他们判断想从后面攻上来是异想天开，只是放了两个哨兵。黑子就从哨兵的缝隙中摸上来，从那一排平房的墙根转到前面，利用沟沟坎坎隐蔽自己，慢慢靠近炮楼，而据点前面的佯攻正如火如荼，经过一段时间的运动，黑子终于到了炮楼下面，它找了一个死角，用嘴和前腿配合拉开活套，在墙根放下炸药包，炸药包外面绑了一颗手榴弹，它拉开手榴弹弦，就赶快跑开。炮楼被炸开一个大口子，敌人也乱了方寸，火力顿时减弱，游击队趁机攻进据点，战斗取得了完全胜利。
　　2016，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