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第十章

　　（十）
　　过年了，到处都很热闹，橘子的店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经过简单的装修，再加上简单的装饰。一家古色古香的天香楼就差不多要开张了。棕色的门窗全是古典式的，桌椅也是找乡下的木工按照最简单的款式做的，刚做的还太新，干脆也弄上棕色的漆，连饭碗都是最古老的土碗。大门口有高高的门槛，门口贴着火红的对联。一进门正面是柜台，上面没有计算器、笔记本到是有一个旧得不能再旧的算盘。后面摆满了不同大小的酒缸。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写着菜名的木头牌子。虽然也是用很亮的灯，可是外面罩着个灯笼可就不一样了。橘子还找了个服务员，一个年轻的乡下小伙子叫张村。大家都叫他木头，可别听他外号憨的很，可其实是一个相当活泼的人。当然阿康也是能搭把手的。但是，橘子找了个裁缝，用粗布给他俩做了一身古装，还戴着古时店小二戴的帽子，一人肩膀上搭条毛巾。木头照着电视上的店小二随口来了句哎，客官，您这边请！别说还真象那回事。橘子费了好多心思，终于完成了她心中的一家颇具风格而且叫人一见就有回家的的感觉的饭店的构造，更重要的是成本很低。
　　橘子的饭店当然不再是只卖豆浆、油条、米粉之类的小吃了。她请了专门做川菜和湘菜的厨师，天香楼就正式的开业了。橘子的心里其实紧张的要命，这是她身平第一次做生意，而且，虽然投资并不算大，却弄光了她和阿康两个人的所有积蓄。尽管橘子的钱都是黄韶华给的叫她买衣服首饰的钱，她当然没有花，就是买也只是买些及其便宜的。
　　明天，他们的店就要开业了。晚上，很冷，橘子和阿康把店里最后的活收拾好后步行回家。两个人都不言语。路边还很多的饭店里还忙活着，真希望我们以后比他们还要忙，橘子心想着，抬头看看阿康，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手很冷，橘子放在自己的手里撮了撮。难道他永远都是这样吗？永远让人想不到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男人毕竟是男人，尽管阿康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可是他却有他自己的表达思想的方式，尽管橘子从表面看不出他任何的焦虑或是憧憬，可是他却是在无时无刻不在为他们的饭店的未来担心。虽然说人在金钱与爱情面前应该不要太庸俗，可是，他却在把钱交给橘子的同时把担心和祝福留在了自己的心里。男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总有维护自己强大的自尊的时候，只是方式和程度不同罢了。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直到现在，阿康都没有问过橘子和黄韶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其实很想问，可是却不知道该不该问。再等等吧，等情况好转一点再说。阿康一次一次这样敷衍自己。橘子呢，心里却在想像着她的饭店要是生意好了，赚了钱了，过上真正的城里的生活，早日实现她来城之前的那天夜里的所有的梦。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且不言语，唯有天边的冷清的圆月在倾听着他们各自的心声。
　　唐娟还是带着阿健回老家过年了，橘子的舅妈托人给橘子妈带了个口信说是跟橘子一块去重庆的那女娃回来了。橘子的妈也顾不得过年了家里要忙活的一大堆事，赶早的就往橘子舅舅家跑，到了半山腰，想起既然要去见见娟子，不如给橘子带点腊肉啥的，又赶紧的往家跑，把刚熏的腊肉和刚灌的香肠用报纸包好了再装在蛇皮袋里用背篓装着走路。等到了橘子舅舅家里，都被露水打湿了半个裤腿。
　　下午橘子舅妈就带着她到了娟子家。娟子村上人听说娟子带男朋友回来了，大家伙都跑来凑热闹，看看人咋样。娟子妈笑得可灿烂了。见到橘子舅妈来了，一个劲的往外拿花生和唐。橘子妈也顾不得吃拉着娟子的手一边夸阿健这小伙子不错，一边问橘子的事。娟子也不好多说，尽管橘子现在的状况还算可以，但是，她和黄韶华之间的那段不好的过去，作为朋友是不能再她的伤口上再撒盐的。所以只是简单的说橘子以前和的她在厂里上班现在准备开店的事。橘子妈听到这一个劲的呵呵的笑着。
　　那她现在有没有对象喃？其实这才是橘子妈最关心的问题。
　　娟子和阿康笑了笑。
　　她要是有了对象自然会带回来给你看的哈。
　　那是，那是。
　　橘子的饭店今天开张，因为在这个大城市里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何况还也很长时间是属于那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橘子在这认识的人并不多，前来庆贺的人并不多，除了阿康以前在厂里走得较近的几个朋友。橘子以前和黄韶华在一起时认识到是有钱人，开始橘子却再也不想被卷进那个人肮脏的生活，所以一个有没有招呼，但是她那没有想到的是恐怕做了这个生意她的顾虑不过是早晚的事。庆幸的是，开张第一天，因为饭店的特色装修吸引了不少的人，生意到还算不错，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木头一天下来嗓子都叫痛了。傍晚，橘子正在柜台计划地二天的购物单，店里还有两桌客人在吃饭，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却是唐燕。其实也是娟子告诉唐燕橘子的点今天开张的事，因为自己在老家来不了，特意叫她姐帮着送篮鲜花过来。唐燕也犹豫了一整天，在心里她其实是为橘子高兴的，但是对于这个曾经与她共同拥有一个男人的女人，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滋味。想了一整天她还是决定去一趟。橘子到是很镇定，先上去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有空来的？
　　娟子说你今天开业，叫我来看看，这是她喊我帮她给你送的花篮。生意兴隆哈！
　　谢了，进来坐哈。
　　不了，我还有事，你忙。唐燕刚说完话就转身出了门。两个人都觉得憋气，终于结束了这尴尬的时刻。
　　两个女人，两个曾拥有同一个男人的女人，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同情对方还是嫉妒对方。黄韶华那样的男人是女人一生的悲剧，所幸的是她们两个人都已经走出了这悲剧，而且留下的都是对黄韶华的恨。
　　或许对于唐燕来说，黄韶华带给她的痛远远要比橘子更深。人说，最毒女人心，其实，女人心是最脆弱的。人之初，性本都是善的。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是最容易受伤的，也是受伤更深的。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在唐燕的内心，尽管还是有着不灭的对生活的热情，但是在那之后更隐蔽的地方却是对黄韶华或者说对男人的报复，现在的唐燕已经不对男人抱任何的希望，一天到晚和一个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在一起，去完成着他们共同的心愿。也许她会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去让那个把她的青春当儿戏的男人死无葬身之地。她知道，她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这样之后她究竟能得到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将会失去更多一换得心里的平衡。
　　女人心的狠毒就是这样开始的。
　　天香楼的生意异常火爆。橘子根据其他酒楼的经验，实行标准消费从一百到一千，顾客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做不同的选择。伙计是明显的忙不过来了。橘子只好又招聘了两名。和木头一样，都是古装的工作服。
　　黄韶华又开始了他花天酒地的生活，虽然手里抱着漂亮女人，但是心里却还想着抛弃了他的橘子。这天，他和庸林的几个客人唱歌。四个男人每人叫了个小姐。庸林见黄韶华和怀里的小姐正亲热得欢，就开了句玩笑。
　　看来你被人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嘛，这么快就恢复了状态哦？
　　这句本很平常的玩笑话却无意见刺痛了黄韶华的心。加上又喝了不少的酒，怒火中烧，也不顾多年的兄弟关系，挥起手上的啤酒瓶就朝庸林的脑袋砸了去。
　　姓黄的，你有种，居然为了个女人跟老子翻脸。你记着！庸林气得不行，也不好还手，边拿纸巾擦脑袋上的血边骂。
　　黄韶华的工厂现在可不是很景气，产品积压，发出去的货又总是因为质量问题被退回来。也许是他运气好，经介绍半个月后将有一个浙江五金行业里的先锋集团的老总过来和康泰谈判，如果成功的话，立马将会扭转康泰极其困难的现状。康泰现在上上下下为次忙成了一锅粥，黄韶华也减少了活动量，一心扑在工作上。
　　天香楼在开业一季度后基本上全部走上了正轨。橘子依靠她的创新和细心当然还有她那份从小在大山里培养出来的质朴和热情赢得了所以顾客的信赖。橘子和阿康的生活也基本上有了好转，他们在离店不远的地方租了间一室一厅的房子，终于两个人都有了小家的感觉。
　　由于来的客人多，有时还有人在外面排队的情形，店面明显有些小了。也许上天特别关照这个不甘命运的女人，有心赐予她更多的优待。隔壁的批发店因为要转行到另外的地方做服装生意只好转让现在的店面。橘子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由于这店面比较大，费用当然也要高得多。橘子现在当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但是原来的老板也知道橘子是很有诚信的人就叫她分期付款，这样，橘子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装修的钱也就出来了。
　　橘子把两个门面打通，中间弄成一道拱形的门，新门面也照天香楼原有的风格装修，由于颇具风格和特色，天香楼终于也可以成为上档次的酒楼了。橘子又请了两名做其他菜系的厨师，顾客想吃哪门子菜只要吆喝一声就能吃到想吃的菜了。
　　明天，浙江的客户就要来重庆了，黄韶华刻意很早就回家休息，以便第二天能有良好的精神状态。
　　黄韶华正在浴缸里泡着澡，脑子里却想着明天的事。原本一个谈判对于久经沙场的他来说不算什么，要在以前是绝对不会这么紧张的，可是现在，厂里的情况实在是很糟糕，可以说成败恐怕就在明天了。
　　因为是周末，黄韶华的儿子也在家里，现在正和他妈一起看电视。他儿子叫黄冲，个子很高却很瘦，乍一看总会觉得有点发育不良的感觉。黄韶华一天到晚不着家，黄冲从小就和母亲比较亲近，连话都很少跟特他爸说。
　　黄韶华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思路。正在心里气愤的时候却发现是明天将要谈判的客户打来的。
　　黄老板你好！
　　顾总你好啊。
　　不用客气，我就是想告诉你，明天我们的谈判恐怕要取消了。
　　黄韶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顾总，您这是？
　　哦，实在不好意思，我只是听说贵公司的产品质量一直不是很好，我嘛心里就觉得不是很踏实，还是决定和产品质量较好的宏大合作
　　黄韶华几乎要崩溃了。宏大两个字在他的面前呈立体状越来越大，就要压得他不能呼吸了。他狠很的把手机砸到了地上。
　　很明显，是何刚搞的鬼。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他老婆在客厅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只是叫黄冲回房休息，也不去问究竟。在她看来，她做妻子的责任已经到尽头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护儿子，到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去承担妻子的义务，黄韶华或许早就不需要她的那份消失在十几年前的爱。
　　那时候黄韶华事业上才刚刚起步，自然是天天在外面忙碌应酬，尽管儿子已经好几岁了，可是他抱儿子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他一天到晚不着家，她一人操持着所有的家务，除了从他那里拿钱。有一次，他喝醉了，回到家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手机也不小心被扔到了地上，她原本只想拣起来，看看在床上死睡的他，她不禁想看看他手机上的内容。其实，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因为她觉得应该给他更多的空间。可是现在的他完全已经无视她和儿子的存在，她实在控制不住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丈夫的手机上到处都有这样的词，宝贝、亲爱的、心肝这些当然不是她。她几乎要窒息了，疯似的冲出家，在小区花园的椅子上坐到天亮。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她知道的过多的争吵是没有用的，不能改变任何状况。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在面对这样的无奈。即使，不是黄韶华，她也会面对同样的无奈。
　　天亮时，她回到家，见到儿子早醒了，因为不见妈妈，正在床上大哭，还尿了一床。黄韶华却还没有起床，卧室里酒气熏天。
　　女人一辈子的角色，女儿、妻子、母亲。她或许已经完成了前两个，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就是守护孩子。
　　黄韶华此刻躺在浴缸里一动也不动，水都凉了他却没有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摆脱厂里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