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着迈出第一步第一章临时兼职第二节营口道酒店兼

　　在群里找兼职，晚上有一个兼职，要黑鞋黑裤子黑皮带，10块一个小时。正好下午没课，问一下鞋子合不合适就答应了，这是我第一次去酒店兼职，说实话什么都不懂，怀着忐忑的心情上路了，到了酒店看着高大的楼体，有点懵，我自己也不知道看到的是什么，好像都是模糊的，陌生的，和我毫不相干的。
　　酒店的门面很气派，一体的灰黑色，给人神秘和威严。门外的台阶上净是西装革履的人群，我如一阵清风静默走过。大厅里来接我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代理，而群里和我说话的那个人是大二的学生，因为经常在这个酒店工作，和代理，经理混得比较熟，所以偶尔帮忙招一下人，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进了酒店差点懵了，电梯门和墙体一个颜色，黑透亮，都可以当镜子用，要不是走近发现菱角是真分不出来，幸好有人带我。进了二楼大厅，整体是红色的，宽敞明亮，但那种明亮并不是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而是晶莹透亮的灯光。
　　见了那个大二的学生，高个子，有点瘦，长相一般。他先带我换衣服，一件很喜庆的布纽扣式红色上衣，很符合婚礼气场，布料做的，有些粗糙，上面还起了毛刺，但看上去像丝绸制品，加上上面的图案，很有中国风味。可是我穿上去站在那里就像一个门童，唉，我的绅士风度算是荡然无存。
　　见了负责此次婚礼的胖经理，其实都叫他刘经理，只是有点胖而已，长相有点粗略，待人还算和气。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他先带我们大致熟悉一下环境，库房，水房，桌椅室，卫生间，会场，临时餐桌台之类的，我也算半个学霸，记这些东西还不是问题。
　　之后我们来到一块立着的小白色黑板前站着，胖经理开始给我们安排工作，问我们谁和谁一起来的，大二的同学不停地给我使动作，让我和他们站在一起，意思是和他一起来的，我也就只好过去，他给经理使个动作，好像是说这都是我招来的。
　　可我们当中有一个单独来的，也就成了接下来的焦点人物，大概一米七的个，骨瘦如柴的，头发有些零乱，比我稍矮些，还有些伸头驼背，头不停地转着，一个劲地往四周看，感觉这个人有多动症，站姿让人看上去有些颓废，还有点像在从网吧里打了一天一夜游戏刚出来的人，精神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他还上不上学，但在学校里应该是个学渣一样的人物。给别人的第一印象是身上没有能够让别人品味、欣赏的韵味，但决不是混子，仍是个老实人。可能只是生活上比较随意，不注重，缺乏奋斗力而已。
　　胖经理也注意到了，谁正讲着话也不希望别人四处乱看，一副不认真的样子，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产生好感。过了一会，胖经理问：哎，那个谁，刚才我说什么了？
　　他没有发现经理在叫他，仍是看着别处，旁边的人用胳膊肘顶一下他。
　　啊？什么？
　　我问你刚才我说什么了
　　嗯不知道。
　　不知道你干什么呢，乱瞅啥呢？
　　胖经理继续讲，因为担心客人会问我们一些菜名，于是教我们熟悉一下黑板上写的菜名。凉菜、热菜、汤类、甜品，第一次接触天津菜，上面的我一个不熟悉，虽然主要食材鸡、鸭、鱼、肉、蛋和我们家的都一样，但配菜，样式，做法以及名称全然不同，记起来是有些费劲。教了几遍，胖经理让我们挨个读，叫到他又停下了，他看得还很认真，可愣是没有蹦出半个字。
　　胖经理催着：你倒是念啊！
　　他的脸像红柿子，面面的，旁边的人窃笑着。
　　胖经理甚至有些轻视地说：你就不能用心听听，为什么要乱看呢？胖经理说这句时他看上去认真听了。听好了，跟着我念。
　　接下来开始安排传菜人员和盯桌人员，一问有多少干过盯桌的，两三个人，其他人要么没干过，要么和我一样第一次，盯桌是什么，我还是很有兴趣的，虽然没干过的多，但人手稀缺也得顶着上，看他们的表情，盯桌比传菜难，可是我向来就喜欢跨大步，一想盯桌好比二年级，传菜好比一年级，如果我二年级的题都会了，就省了一年的青春，多好，就报名了，后来才知道盯桌并不难，就是盯着桌子看，就是技巧性稍微比传菜高那么一点，就是把客人吃剩下的菜从大盘里换到小碟里，来为后面的菜腾出放置的地方，难吗？盯桌人员需要看两桌菜，而传菜人员需要负责两个盯桌人员的菜，也就是他们要端四桌菜，显然比我们累。我们只是需要和客人打交道，有些菜名要记，上猪肉的菜要提前和清真的客人说一下。
　　交代得差不多，胖经理问我们每个人的工作范围，问到他，又停那。
　　他愣了愣，然后开始认真地回想，周围很静，好像就快要说出来了，就连胖经理脸上也有一丝期待，结果还是没说出来，胖经理气了，旁边的人又开始笑他，但他这次比刚才稳重得多，没有东张西望。
　　胖经理拿着纸质文件在空中点了点他：你啊你，就不能长点心。扭了一下头无奈地说：我真是对你不放心，你负责他俩的菜，给我记住喽！
　　他好像在给经理打气，没事的，肯定不会出什么乱子，这简单。还带着表情和动作。
　　胖经理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而我看他这最后的状态，觉得应该不会难住他，因为他大抵醒了。时间差不多，各就各位，准备工作。
　　会场的人渐次增多，大厅不再空旷，我们的声音也不再回响。我们最终成为不起眼的尘埃，只为衬托别人而存在。男的除了西装革履就是大腹便便，女的大都穿着花色各异的礼服，雍容华贵一般，偶有素洁的衣着、匀称的身材能够进入我的眼帘。怎么说呢，我不知道如何去称赞他们所认为的美，正如我喜欢我所认可的美一样。总的来说，人活一世，那么短暂，不论你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和别人是同是离，只要能够使你心情愉悦，别人也无权过问，而我就更不能妄下结论。也许这些只是表象，但在世俗中行走，总归是要光鲜亮丽的。
　　宴席开始之前由于主家的安排，胖经理又稍微调动一下人员，我盯3、4号桌，1、2号桌是由酒店里的一个正式员工负责，和我相挨着，年龄和我相仿，一身正装，一个很俊的小伙子，在这里我暂且叫他小服，至于这么小就成为酒店的正式员工，他应该没有继续上学的想法。刚才的那位兄弟就负责我们俩的菜。一开始小服好像不怎么正眼看我，爱理不理的，其实我这个人还是很随和的，没有尖锐的性格和古怪的脾气，一向是挺友善，能够给别人亲近，我不知道是我什么时候的什么行为让他不满，但也有可能因为我是外来兼职的，觉得我不够水平。可是我相信在婚宴结束之后他一定会对我改变看法。
　　我们不急不缓地传着菜，婚礼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3号桌有一个中年男人给我摆手，也是肚子吃得溜圆，但看上去鬼精鬼精的。我走过去半弯着身子听他吩咐，他侧着身子，手挡着说：我对过那个女士吃清真的，过会上了什么不能吃的菜，先和我说，我再和她说，明白吗？本来是相安无事地，这下可给我出了难题，如果你现在让我回忆刚才胖经理说的那些菜名，我一个完整的菜名也想不起来，更何况光认识菜名，谁知道菜长什么样。
　　他这么一说，我就多留心他的举动，那个女士也得三十朝上，还有点姿色，穿一席黄色旗袍，腿上抚着一个卡其色油亮小包，看上去还挺稳重，那个男的就别提有多热情。
　　来，吃，吃，吃。
　　能够到吗，来，往那边挪挪。
　　不论是手臂所指的方向，还是眉目的倾向，几乎都是对那位女士献殷情，偶尔对周围的人客套一下，溜须拍马肯定都是家常便饭，让我感觉他们可能以前是同学，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恶习还没有改掉，说不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歪心思，其实有些东西做得太明显让人觉得不可亲近，我心想您都这么大了，对世俗还这么上劲。
　　再后来他直接让菜都从他的那个位置传上去，每个都看一下，青菜啦，一眼能够认出的随手就传上去，他问我什么油，都是植物油，胖经理说过，这个没问题。他问我：这个是鸡蛋吗？嗯，对，是鸡蛋。至于可不可以吃由你决定。
　　后来又上一道菜，棕黄色的，上面一层油一样的酱汁，我是真佩服厨师，简直是面目全非啊，要不是仔细听到旁边小服说猪肉上来了，就算看八百年也看不出二两肉来，总算是逮到一回主动出击的机会，我端着菜就奔过去，给他示意这个不是清真的，他问：这个菜叫什么？我去，我哪知道叫什么，我就立马搪塞一下，这里面是猪肉，不能吃。然后立马闪，虽然我没能告诉他菜名，但他也是乐得屁颠屁颠的，捡了便宜转过头就去邀功，这一茬到这就算安然度过。
　　有一段时间特别忙，把那位兄弟也是累得不轻，一米长的大托盘上放了三条大鱼，光是盛放大鱼的那个盘子就很大很厚很重，他一只手在托盘下面撑着作主力，另一只手在一侧掌握平衡和方向，有不少力气是借助身体后倾的力量，走路有点颤颤巍巍，毕竟他很瘦嘛。我是有点担心，内心叮嘱他一定要走稳。我们一旦看他来了，而且有点吃力，就迎过去端下来一个，给他减轻一些负担，他除了端菜，还要把换出来的大盘收回去，最终和那些菜、盘相比他势单力薄败下阵来，菜停了！
　　看看周围别的桌上有的菜我们都还没上，而我只能坚守自己的岗位，小服去帮那位兄弟端菜，于是我暂时负责四个桌子，一下子菜都来了，放置菜的中转台本来就小，要及时端走，我就不停地端啊，加快了节奏，没时间看婚礼，没时间看别人的情况，还得围着四个桌子转，看哪个桌子上的菜满了，要及时换小蝶，腾地方，那段时间就没抬过头，当然小服看我忙不过来，就过来帮我。终于挺过最忙碌的阶段，需要传的菜越来越少，时间过得也越来越慢。
　　我还是打量着我的那两个桌子，看看还有没有要换的碟子，上面还剩下几个大盘，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和小服的两个桌子一比，他的小蝶比我的少，桌子上也是恰好挤满。再看看中转台，上面的小蝶让我们给用完了，再看看其他的桌子，那叫一个乱，不堪入目，盘子落盘子，起码有三层，上面的盘子都放下面的菜上，那还能吃吗，总之如果是我入席，我是不能忍受，怎么感觉像喂牲口一样，一下子全来了，不仅失了品味，还浪费了菜。
　　仔细一想那我的大盘子都去哪了，哦，都让我给换成小蝶，哈哈，那看来我给那位兄弟增加了不少负担，抱歉，抱歉。
　　这个时候看他们都挺累的，没有一个不靠着墙，弯着膝盖脚掌抵着墙脚，就连小服也松了肩旁，而我只是觉得虽然我是来兼职的，但客人并不知道，我的形象兼顾着酒店的形象，我应该站好，所以身体站得还算挺拔，双手后背，总之来兼职一次不能给别人抹了灰。宴席最后的时光我和小服聊天，很明显他对我改变了态度，我说的不错吧！
　　上完所有的菜，大部分的兼职服务员都回库房休息，我也跟着回去，接下来就是等着客人都散了然后打扫卫生。在库房见到那个大二的同学，给他打声招呼喝了瓶水。他和那几个人坐在椅子上聊天，很随意，我感觉不是同一种性情的人，所以就没靠太近，其中一个人说：哎，这个酒店可真大！那个大二的同学吹嘘地说：这算什么，什么样的酒店我没去过。我一听这话怎么感觉那么别扭，不少吃过睡过的人说：什么样的酒店我没去过。我还能接受，你兼个职也能这么说。
　　打扫卫生时大厅又恢复之前的空旷，但声音比较杂乱、聒噪，都是筷子、勺子、碟子相互碰撞的声音，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还算舒服，但鞋子不合脚地紧，而且地上更是脏乱。一开始收拾小物件还好，后来擦转盘，滚桌子，越来越重，加上之前不停歇的工作，身体已经有些乏了。
　　他们一上来就到各个桌子上寻找客人留下的香烟、小礼物之类的，嘴里说着：这个烟好，三十块一包，这回赚了。我一想倘若你真的舍得把它卖了换成钱那才是聪明，才是真的赚了。和他们在一起工作，投机耍滑，感觉很别扭，但在最后阶段你还别说又认识一位大哥，人挺老实挺认真，让我感觉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原来满足这么简单。
　　他不算太高，不胖不瘦，戴个眼镜，挺斯文的，只是认认真真地做好自己手里的活，我们一边工作，一边聊天，他以前在银行工作，做理财的，觉得工资不高，现在出来单干，已婚男士，平时没事出来兼职贴补家用，讲讲我对他的看法，别的不说，光看兼职这一条，别人没有嫌这60块少，没有投机取巧，没有觉得低人一等，心态很好，是个聪明又肯干的好男人。
　　结束时晚上九点十五分，十点是最后一班公交车，我急着赶回学校，胖经理嘱咐我打饭带回去，工作签到表上给我签的九点半，临走前没有看到那位兄弟，不知道他还好吗？换衣服打上饭背上书包冲了出去，这次那个黑透亮的电梯门没有挡住我。
　　一出酒店，外面灯火通明，熙熙攘攘，我奔走在回去的路上，穿过人群，下了地铁，算着时间，最终赶上最后一班公交，之后的心情就变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