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曲二

　　云斜沿着扬州的街道前往二十四桥，三月的扬州，春风都是醉人的。据说二十四桥原为吴家砖桥，周围山青水秀，风光旖旎，本是文人欢聚，歌妓吟唱之地。唐代时有二十四歌女，一个个姿容媚艳，体态轻盈，曾于月明之夜来此吹箫弄笛，巧遇杜牧，其中一名歌女特地折素花献上，请杜牧赋诗。云斜看着这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不由得感叹世事太平。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吵杂声，只见一个彪悍的汉子对着一个年轻的乞丐一阵猛踢，破口大骂，那粗野的气势着实让普通人感到害怕。他身后躲着一个哭泣的女子，手里拽着一个云锦的钱袋。云锦的花纹图案布局严谨庄重，变化概括强，，白色相间并以色晕过渡，图案具有浓厚朴质的传统风格，色彩华丽，别具一格。但扬州的女子喜欢用苏州宋锦，质地紧密丰厚，结构精致，花地分明，很适合一般人家使用。而这位女子用的居然是金陵云锦，这个只会出现在贵族的身上。云斜感到好奇，不由得走上去看个究竟。
　　乞丐蜷缩在柳树下，嘴角渗出暗红的液体，流到肮脏的脸上，眼皮耷拉着，看着自己破旧的衣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可是牙齿紧紧咬着似乎不愿屈服与此同时，那个屠夫依旧不曾放松攻击，每每骂上两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乞丐抱着头，无处闪躲。
　　你这个小贼，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偷东西！不想活了啊！你家祖宗肯定是不积德，才让你现在落得乞丐这个下场屠夫今天难得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他感到自己现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惩恶扬善，仿佛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侠者，来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向善的心人人皆有，屠夫也想做英雄，只不过他平时粗鲁的一面着实让人讨厌。
　　在自己膨胀的英雄欲下屠夫越打越起劲，乞丐的身形渐渐往下瘫软，眼看就要晕过去了。连那个被偷的女子也不忍心看不下去，连忙拉住屠夫让他停手，屠夫推开女子：这种小贼死有余辜，不好好教训一番，下次还会偷的。屠夫说着又狠狠踢了一脚，我大明国有这种败类，实在是国耻啊。屠夫居然把惩戒这小贼和大明国的国运联系到了一起，于是乎一个普通的屠夫现在成了一个民族英雄，而他的动作关乎着大明国的千万子民，这可真是一脚半个江山啊。
　　云斜看到乞丐身上的标志，知道他是丐帮的人。丐帮耳目遍天下，和丐帮的关系好了，找人这种事情就方便多了。
　　这位大哥，我看这乞丐再打下去就真的要死了。要不给我个面子，今天就放过他吧。屠夫看云斜仪表堂堂，言语虽然客气，可气势上足以压倒任何人。屠夫自知这样的人惹不起，只得收起英雄欲，悻悻地离开。云斜扶起乞丐，将自己的手巾借给他擦去血迹，并且对那个女子说道，东西都没少吧，放过这个人吧。女子看到眼前这个男子容姿逼人，早已偷偷打量了好久，现在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找自己说话，更是竟在哪里，意识不知道说什么。
　　喂姑娘，你没被吓着吧云斜不知道女子在想什么，又问了一句。姑娘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答道：没没有，随公子处置。
　　你叫什么名字。
　　叶小正。回答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感谢的意思。
　　你干嘛偷那个姑娘的东西，丐帮规矩不准偷窃。
　　我没有偷。叶小正不曾抬头，看过云斜一眼，所以云斜脸上的笑容他不曾领会。低着头说话，再加上点傲慢的态度，这个构成了叶小正性格的突出外表。
　　没有偷？那怎么被打！
　　这个不管你的事。我要走了。叶小正转身离开。
　　喂，你要去哪里！问你打听个人，你听说过二十四桥这里哟一个叫吹箫人的吗？
　　不懂。你要找吹箫人的话去妓院就好了。
　　去，妓院找吹箫人？云斜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反正呆在这里有没什么结果，也就朝着扬州城最大的怡红院走去。
　　这位公子，长的还真是俊俏哦，今天咱们怡红院的姑娘可真是有福了。老鸨拉住云斜的衣袖，连忙招呼两个姑娘过来。
　　对不起，我来只是想打听一个人，请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吹箫人？
　　吹箫的姑娘啊！哦，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会吹箫。老鸨谄笑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云斜的那块玉佩，是陕西蓝田玉，色泽温和，价值不菲，来，蔷薇，芙蓉，给这位公子奏上一曲。就那个《霓裳羽衣曲》吧。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一般的箫云斜感到有些尴尬，想要离开。
　　你说的是老鸨笑的坏坏，仿佛理解了什么，公子你可真坏，还有这种嗜好哈哈来来来，这边请。老鸨推着云斜往楼上去，对着楼上装贴的最精致的房间喊道，海棠，你的客人来了。可要好好招待啊。老鸨笑容越发浓厚，公子，这可是我们怡红院的红牌，扬州城数一数二的美女啊，她可是不接俗客。我看公子相貌奇丽，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少爷。说着拿着云斜的玉佩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地说：哟！这可是蓝田的上等玉石啊，公子真是来历不凡啊。
　　云斜看着老鸨感觉难受，实在是想打发她走，另一方面也的确想看看这扬州城第一美女长得什么样子，便把玉佩送给老鸨：你把门关好就可以走了，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然后又看向十二律的应钟和夷则，你们再去二十四桥看看。小算，你去跟踪那个乞丐，他看起来并不那么简单。你们暂时不要来请示我了，然后随便到扬州城逛逛，明天午时来找我。
　　午时？少爷，那也太晚了。孟少夫人那边应钟面露难色，况且我们不在身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向云老爷交代？
　　那你是要陪我一起到房间里来吗？云斜的脸色暗下来，威严不容置疑。
　　属下不敢
　　少爷好好玩，我们先走了。小算拉开应钟等人，匆匆忙忙朝门口走去。
　　海棠的房间精致典，香气馥郁，云斜一推开门，就被拉到房间的床上。缓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确是一个绝色美人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海棠绣花红衣，美得如此无暇。
　　听说公子想要吹箫？虽说海棠是个风尘女子，但要说出吹箫这样的话还是有点不还意思，这样一来，脸颊微红，衬着淡淡胭脂，显得更加娇媚。
　　哪里，哪里？我只是想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做吹箫人的人。没想到被老鸨推到这里来了。云斜也觉得这样出现在海棠面前有些不太合适，仿佛自己是中年的恶习性老男人。
　　云斜从床上站起身来，看向窗外，拿出父亲教的一副斯文摸样，慢条斯理地打开扇子，对着窗外的皓月，吟诵起徐凝的诗：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得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这首诗写的真是传神啊，这扬州的月夜还真是名不虚传。云斜说着看向海棠，眼光散落在海棠那张俏皮的脸上，清冽的月光下，他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场景：女主角起身斟酒对饮，然后就着月光两人吟诗作赋，或许旁边还有一副古琴。高山流水，绝代佳音。或者惺惺相惜，感慨世事。
　　相反的，一个云锦的香囊朝自己扔来，伴随着香囊飞过来的是一阵娇媚俏皮的声音：发什么闷骚呢！快过来，上床睡觉
　　云斜浅笑一声，正准备脱去外衣，上床去享受鱼水之欢，忽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随即眼前开始模糊，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他暗中运气，哪想到这痛楚更加强烈，真气一乱，配出一口鲜血，倒在海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