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 今天很想把这个故事写下来。这个世界的故事有很多。可惜,不一定都是happyending。但这不代表,它们就注定被忘记。 第一次看到Y公司的招聘广告时,我没报太多的希望。因为这家在美国是很有名气的大公司,有新鲜的企业文化,很富朝气的精神气息,而且又坐落在浪漫之都旧金山。简单地说,像个童话。 不过职位的描述和要求都是我可以胜任的内容,所以我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简单一投。没指望能有任何回音。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一直徘徊在人生低谷里。每当我以为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就能欣喜印证:人生还真的是糟糕无极限。所谓的黎明迟迟不来,而黎明前的黑暗,却可以做到一天比一天更黑暗,无声无息地侵蚀着我对希望二字的所有憧憬。 每次哭过后,给自己打气,咬紧牙关坚持往前走。然后再至落泪,消耗希望,再站起来,再继续走。如此反复。 我不知道,希望到底要从哪里找,从内心吗?那么希望可以是无限量无限制地使用吗?它,会不会终有耗尽的一天呢。 在Y公司之前,每天就是辛苦地投投简历,抽空搞搞人脉,得闲祈祷上苍。我有过几次面试机会,但是都沾不上天时地利人和。总之,就是成不了。 我抱着个名校高学历,抱着知名美国媒体的工作经验,抱着几个国家奖、地方奖可是,统统,满纸荒唐言。 其实即便这样,也没有放弃过。每一次一个很小很小的小事情,小机会,只要我可以做,我都做了。至今记得一个面试被拒后,当晚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实习结识的商界人士写信建立联系和沟通。一边落泪,一边做事的状态,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就在申请Y公司后不到一周,对方竟然热情洋溢地邀请我进行第一轮电话面试。 我当时的感觉就是:不敢相信。 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好的职位,这么梦一般美丽的城市难道我真的转运了! 有一种美好,只要能得到,那真的是之前什么样的牺牲和等待都是值得的。Y恰恰就是给我这种感觉的公司。 我的心里充满感恩,不仅仅感恩这个机会,更感恩的是,我觉得终于有人可以看到我,可以看到我的闪光点,可以肯定我。终有有一双手,把我的简历从一堆纸张中,挑捡出来。 电话面试当天早上,一个好心的美国朋友连早饭都没吃,一大早开车过来配合我演练。还就工作签证这个很敏感的问题,给我设计了好几种回答方案,又各种大肆鼓励我的能力,给我打气。然后待我回房间准备迎接电话,他就在外面耐心等待着,也一直没吃早饭。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15分钟了,派克先生还没打来,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然后电话突然响了,不是旧金山的区号,反倒是西雅图(我所在的城市)的区号,我迟疑片刻,很疑惑地接起电话,试探着说Hello。 一个男声问,是Anna吗?电话背景噪音特别大,几乎听不清。我说是啊 他说他就是Y公司的派克,刚下飞机,他竟然是在飞机场给我打的。这是面试吗?是不是也太不专业了。电话信号极差,还掉线了一次。他的声音时断时续,我已经不能分辨是线路不好,还是我听力太差。如果是中文,信号不好的时候,也能听懂对话吧我走神地想。 派克说他就是西雅图人,对华大和对我的这个专业都很了解。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选了我吧。老乡啊 面试的问题很不按章法,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竟然还问了我佳能5D和7D的区别何在。这个我真的知道,最大的区别就在于7D的慢动作效果上了。可是我当时真的忘了。而且面试过程也没有互动的默契,感觉就是他问一句,我说一句,像挤牙膏。我觉得自己额头都沁出汗了。 我问他,一共有多少职位候选人。派克说简历好几百,第一轮电话面试选出了20个。我是他打电话的第二个人。所以他没有任何感觉有没有当面面试我的可能性。 电话结束后。我几乎瘫倒在床。20人肯定没戏了。我那个朋友进屋来安慰,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香蕉。 说着说着我就哭了。觉得特对不起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公司,一个我梦想的职业,我怎么就给弄砸了。我怎么这么没用。我让自己心都碎了。 这个电话过后,我真是元气大伤。哭也哭了,酒也喝了,醉生梦死了两天。然后,能怎么办呢,只有一条路:继续找工作,继续在黑暗里走。继续每天都背负着消耗希望的煎熬。 Y公司之后,又陆续有了一些机会,但是不是缺这就是少那,还是那句话,都没成。 大概过了两周,我已经movedon了,突然一天下午接到个415的电话。我看不认识就没接,心想反正都会进语音留言的。 我随手网上一查,415,这是旧金山的区号。我把听筒放到耳边,听到来自旧金山动听的声音: 我是人力资源处的XXX,因为你的资历出众,我我代表Y公司邀请你来旧金山公司总部进行最终一轮的面对面面试,所有的飞机旅行费用,由我们公司支付。 !! 还是那个感觉,只不过更强烈了:不敢相信。 我激动地立刻回电话过去,协商了面试日期,还追问了一共几个人进行最后一轮面试,答曰只有4人。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是怎么从几百走到20,又从20走到4的。 而且,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受邀请飞去面试,费用全包。之前国内学习和工作都在北京,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我开始欢乐地订机票,订酒店,查地图,查天气,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更详细地准备面试。 这一次我有幸拉来了一个加拿大朋友,一个专门做人力资源工作的老头。他很耐心也很有经验,给我做模拟面试,从傍晚谈到天黑。 第二天,我带着无数的梦想和期待,登上飞向旧金山的飞机。陪伴我的,只有一个装着西装和高跟鞋的简单行李。 飞机上和座位旁边的人聊天,问我去旧金山干吗,我说有个工作面试,所有人听到后都向我祝福。 我收集了好多的blessing。我坚信:天时,地利,人和,终于来了。 我真的感觉这个公司这个职位都很适合我,我相信如果Y不是很爱我,不会甚至出钱把我飞过去面谈。他们在旧金山可以找到大把的资源。 想起派克在电话里说,我最令他感动的是:我是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美国,兢兢业业攻克语言关,勤勤恳恳完成硕士学业。他说,这已经证明了一切。 人生多有趣,这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劣势的东西,瞬间成了我的优势。 就这一句话,真的值得千金。能有一个懂我的人,一双看到我的闪光点的眼睛,足以让我感动得落泪。 我想:Thatsit!ThisisTHEONE! 旧金山好美,美得文艺,美得浪漫。偌大的梧桐树,飘散的秋叶,街角的咖啡香,顶天的高楼,红彤彤的电车,还有那简直和北京一模一样的地下铁。 我简直是要在旧金山舞蹈了。我想张开双臂拥抱这个城市,努力地呼吸,对每一个路人微笑。 我比面试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在公司大楼旁边的咖啡厅里等候。把所有准备的资料又过了一遍。离还有10分钟的时候,进了大楼,和前台说明来由。然后在沙发上等着命运来敲门。 Y是个很创意新奇的公司,各种古怪的涂鸦,各种有趣的人,各种美女帅哥,年轻有为的CEO 来接我的第一个人是HR的小姐,带我把公司主要楼层参观了一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很贴心。 参观后,带我进会议室,开始三轮面试:公关处主任,IT总监,还有派克先生。 这一次我一点没有紧张地侃侃而谈。而且发现他们准备的没有我准备的充分,因为问的所有问题都在我准备之内,而一些我认为重要的问题,他们却忘记问了。公关处的女主任貌似挺喜欢我,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之前面试的候选人,虽然也可以做这份工,但是他们缺少一个构思和策划的能力。你却有这方面的经验,这很好。 IT总监是个很和蔼的胖胖。看的出,他已经很累了,只是例行公事面试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告辞了。 派克先生是个大胡子,很随意地把脚架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咬着笔帽,问了些技术问题,虽然没再纠结5D和7D,还好也都在我准备范围内了。 最后他决定要当场考验我的多媒体制作能力,给了我一些材料,让我现场制作,一小时完成。 真的不是简单的材料,要想做出创意还挺难的。我前半小时花了很多时间构思,后面想好后,很快就制作好了。我对自己的最终完成作品很满意,我可以肯定地说,一小时之内,很难再做得更好了。 长达四个小时的面试后,我口干舌燥,但是精神处于极度亢奋。HR小姐来送客,说了一句特别贴心的话:你要搬来旧金山住的话,我帮你找公寓。我的好多朋友都是这个公司的呢,大家都可以帮你! 感激涕零。 难道已经有内部风声录用我了?我大言不惭地想。 飞回西雅图的路上,我的思绪幸福得不能平静。就面试本身而言,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最好,我感觉我们谈的很好,我感觉面试算是挺成功的。 或许,真的有命运的吧。当你真心祈祷的时候,真的会有神明在倾听吧。 一周过去了,没有音讯。 两周过去了,打电话没人接,语音留言没人回,邮件没反映。 其实,早在面试后的第三天,我就已经预感到了这结局。 人和人的关系,无论在职场和恋爱都有所相似:当他想要你,会生怕失去你,会牢牢抓紧你;当他不想要你的时候,会无限制地拖着你。 我之前所有的坚信,所有的肯定都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迅速凋零。一颗火热的心,逐渐变得生疑和冰凉。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都是不安地查邮件。 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是继续投着简历,继续往前走,继续祈祷着这道光束不要就这么消逝。祈祷着一个奇迹的诞生。 写到这里,我想说, 我觉得人生比较悲哀的一点就是:人生,不能是电影,不能是小说。 人生,就是那么切切实实。人生有太多的unhappyending。无论什么发生,你就是要dealwithit!别无他选。 在这场人生大戏里,没有像电影《5050》里最后那样的完美大团圆。我觉得,人生,更多的是问号,是未知,是一段没有终点的路。 我是多么希望,我可以说,最后Y来了封热情洋溢的offer,我从此搬到浪漫之都,甚至遇到了知心爱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是多么希望。 我是万圣节那天接到拒信的。 HelloAnna, ThankyoufortakingthetimetospeakwithusabouttheXXXroleatY。 Wevebeenfortunatetohavemanytalentedandqualifiedcandidatesexpresstheirinterestinjoiningtheteam。Ultimately,wevedecidedtocontinuetheprocesswithothercandidateswhosebackgroundsareastrongerfitforthisparticularrole。 It’sneveraneasydecisionoronewetakelightly。Pleaseknowthatweenjoyedspeakingwithyou,andwishyouthebestofluckinyourfutureendeavors。 当时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这结局也算是预料之内情理之中了。没什么twistedending。 每一个人都不会知道另一个人的故事。派克先生不知道我的故事,也不知道我今天写下的故事。 在他看来,只是拒了一个候选人,一次例行公事。但是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一步步才能走到今天,才能走到他面前的。 但是,我想那个成功的应聘者,应该有更动人的故事吧。 我回信给面试官表示感谢给我这个机会,虚心请教了他们能否给我一些建议,让我以后能准备的更好。 不出意外,石沉大海。Y好似从此就从地球上消失了。其实,我也并没奢望他们能回信,我只是,做我能做的最后一点事。 Y的故事到这里就这么结束了。曾经的狂奔舞蹈,现在想来,不就是黄粱一梦。 这样的故事,就是我近期生活的真实写照。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继续尝试,继续失败。 万圣节回家的路上,我的眼睛湿润了,和雨水混在一起,看不清道路。 人,真的有命运吗?一切都是天注定吗?可为什么我觉得一切都是随机的,感觉不到一个强大的力量在操控一切。不会有人真的care你这场小人生。 这真是最可怕的事情:丧失希望。 我没有放弃,我每天还是做着同样的事情,继续走,继续努力。继续看着一个个机会来信,然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 就像爱情一样,来一个,散一个,总就是成不了。 我觉得,最可怕的不是失败。 可怕的是,失去了傻乎乎的乐观。这是不是,就是代价二字呢? 我也提醒自己:不要这么想!不想这么想!自己积极起来,才会吸引来积极的东西。 要打肿脸充胖子,要死死相信! 可是,能不能允许我也有脆弱的时候?再受了一次又一次跌倒后,可不可允许我,有那么一次,不相信,站起来后不会再跌倒。 不是每个人的故事都有HappyEnding。 无论欢笑和眼泪, 都是人生。 林2011年末于西雅图。 我拒绝承认这是我的ending,所以我要继续走下去!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