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寻幽录坟圈鬼火

　　这里曾经是胡子的故地，这里曾经是异族的猎场。这里是东北偏僻的乡村，这里是历史悠长的回响。35篇历史散文，勾勒出中国一个偏僻乡村的历史，以及历史中的青春，历史中的爱情，历史中的变与不变。这是小村屯的史记，这是大中国的缩影。
　　第八章时光倒影之坟圈鬼火
　　小时候，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清醒状态下，鬼火常在不经意间缠绕在心头脑海，象挥之不去的鬼的化身。
　　主要原因是，我们屯可说是四面野地五面坟，西边三四百米，柳家中学所在地，原为大赵家坟圈子，几百座坟茔，经平整而成，建筑中学以阳气镇之。
　　南面一二百米，现大赵家地坟圈子，主要埋葬邻屯大赵家屯的死人。我们去南边的县道，或越过县道去上驿站村，都要经过这片坟地。白日基本无事，我曾经在发大水时，与哥哥们到邻近坟圈子的南甸子捉鱼，也曾经在小学放学后，独自带上抢网，背上布包，到坟区濠沟中捉鱼。坟区下取土挖出的几个锅底坑，常有大鱼出没，我试了几次，水旺坑深，胆怯远离。最令人恐惧的是夜晚。有几次，我们去上驿站去看露天电影，返程已是深夜，大人一路奔跑，远望鬼火在坟间出没。经过坟圈子路时，我常常断后了。胆颤心惊，发足狂奔，远超白日百米成绩。后高中毕业去上驿站看同学，夜深骑自行车返回，竟在坟区沟里狠摔一跤，恍惚看见鬼火呼地扑向我，有火烧火燎感觉，狠狈回家后，感觉脸皮发烫发烧。后来，村里连续两人死于此地。他们在冬天喝大酒后，骑车返屯，在此县道急转入土道之时，车速过快，酒后反应不及而失去控制，狠狠摔入坟区大沟冰面上，昏睡过去。及至天亮被人发现，早已僵死了。所以，这条路慢慢行人减少，近年几近荒废，甚至道路中间也被种上庄稼了。小时候，在我家里远远地可看到这片坟区，以及若隐若现的鬼火。
　　东南部坟区，距小屯三百米，实际上只有三四座坟。这片坟区，有两个特殊之处，一是要经过牛犄角大坑，大坑里淹死过牛，大坑边上有一棵年头久远的大柳树，树内有洞，有人见过大蛇缠绕其间，所以此地阴气浓郁。二是坟区旁当路原为一小砖窑，石砖建筑。村里老人看门。夜晚听到敲门，不开，则有嘤嘤鬼哭，原来近期坟区新埋一上吊姑娘。后来此窑废弃，有人去新河时，在半夜看见窑里飘满鬼火，隐约还有歌声。再后来，废窑彻底拆除，我们昼夜途经，总是快跑快行通过。随着东边大砖窑场的废弃，随着占地二十亩的场房重变桑田，此路渐无人行。上次返乡，我与四哥特意驾车穿行此路，路况三十年未变，崎岖难行也，只是路边的坟茔，已埋没荒草。孤坟游魂，后代零落，无人上坟，渐渐地自然平坟了。
　　小屯东北面，为最大的坟区，坟茔也最为零落，不成规模，分布在从东草甸子到新河间的地域上。虽然近年开荒种地增加，但坝下壕边地头林间，仍有大片坟圈子，有的甚至在庄稼地中。这里也有我亲爱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安息之所，每年清明，我们兄弟五人，都会陪同父母扫墓。有时在新河大坝上遥望此地，看见新坟新花圈，打听即知小屯里某某过逝了。小赵家屯为柳家乡长寿之屯，因为人民勤劳，土地肥沃，人均十亩以上，旱湯保收，衣食无忧，民风纯朴。
　　小屯正北，与孙家屯之间，我们称为北地的田野上，也曾有坟圈若干。后来此地最先开垦，甚至还一度广种水稻，所以平坟运动较为彻底。小时候某年春天，全家在北地干活，我在踩格子时捡到一个小瓢，拿给父母看，他们让我赶紧扔掉埋起，原来那竟是死人头盖骨。我恶心极了，此事被哥哥们嘲笑好久。
　　上大学之后，我常给同学乱讲乡村鬼怪故事，自己也看书研究。知道鬼火也叫磷火，通常会在乡村，多于夏季干燥天出现在坟墓间。曾听村里的五七大军马老师讲，因为人的骨头里含着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氧化磷，通过储存的热量，达到燃烧点时会燃烧（化学变化）。走路的时候会带动它在后面移动（因为流速大压强小）。老师讲的如此专业，直到我学完初中化学，曾经在家里南园桃树下，夜里用猪骨头做试验，却被突然出现山狸子，一种喜欢夜间出没于坟茔地的野猫，吓得嗷嗷乱叫，逃回家里。
　　鬼火的颜色随着人体含有的元素颜色而改变。时常我们可以看到的鬼火颜色有3种：绿色、蓝色、红色，若有特殊的颜色，说明死人体内红磷元素含量特别多。古人也曾写过鬼火。汉王逸《九思哀岁》：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荧荧。前蜀贯休《行路难》诗：君不见烧金炼丹古帝王，鬼火荧荧白杨里。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四：予年十余岁时，见郊野间鬼火至多。唐李贺《苏小小墓》：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中冷翠烛指鬼火。这是古人的描述。但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就是鬼火还可以避开障碍物，有人扑打，它就躲避，而且更神奇的是鬼火一般都会按原路返回自己的来处。也就是自己的坟地鬼火只有在靠近坟地处才有，因为只有那里才有死人骨，到现在鬼火仍然是个未解之谜。鬼火为什么会躲避障碍物四处游荡？有人追就跑甚至都会按原路回家。凝望那野坟墓冢较多的地方，也许你会发现有忽隐忽现的蓝色的星火之光。这迷信的人们所说的：那是死者的阴魂不断，鬼魂在那里徘徊，即所谓鬼火。有的人还说，如果的有人从那里经过，那些鬼火还会跟着人走呢。由于民间不知鬼火成因，只知这种火焰多出现在有死人的地方，而且忽隐忽现，因此称认为是不祥之兆。
　　北镇实行火葬以后，鬼火的数量明显少了，但个别还有偷偷土葬的。听我父亲说，几年前，上驿站村里面刚兴造楼，有钱人家把楼造好了，便躲在自家阳台上乘凉。当时有一个媳妇独自在家，晚上热了上楼顶去，却见到一个发着绿光的火团晃晃悠悠地从远处的坟地飘来。第二天那女的病倒了，治疗了好一阵才恢复，但此后再不敢夜里上楼顶了。县里后来得到举报，清查了那片土葬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