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海打工的日子一

　　第一章进厂前后
　　珠海位于南海之滨，隶属珠江三角洲，于1979年建市，1980年成为我国第一批五个经济特区之一，与澳门特别行政区仅一关之隔。
　　珠海是座美丽的城市，市内有山，有海，有岛，温度常年温暖舒适，树木四季长青，鲜花四季常开，实乃人间胜境。
　　因而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内地人来此打工，洒下多少他们的辛勤的汗水，他们又经历了多少喜怒哀乐呢？不是亲身经历之人恐怕千言万语也说不清吧？还是让我说说八个内地来此打工的男女之间发生的故事吧！
　　西埔小村
　　在老斗门县城井岸镇向东约十来里，有个叫做西埔的小村，由于附近是新青科技工业园，有好几百家大大小小的企业在此落户，因而吸引了全国各地几万名打工者在此暂住，这个小小的村庄也发展成了拥有好几条街道，数百家店铺的小镇，绝对不逊于内地任何一个大镇的繁华。
　　镇西头有几家小饭馆，都是为外地打工者服务的，其中在一家名为好阿姨的馆子里，坐着一桌子人，三女五男，都是来自同一个镇上同一所职高的学生，坐上方的一个瘦小精明的叫王美，他堂兄王义是二零零一年来的，现在在一家港资香美公司仓库当领班。原先在家无所事事，如今来珠海混了两年不光当了白领，月薪一千八，还谈了湖北小丫头陈云，都已谈婚论嫁了。
　　王美是听他堂兄王义说厂里近期要招一批工，并约好几个同学一起南下的。
　　八个人一人点了一个菜，本来菜要五元一盘，几个人天天来此吃饭，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后，优惠三元一盘。饭是免费的，伙食也不差，几个人来了一个星期了，也并不太想家。
　　张成放下筷子道：兄弟们，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吃饱喝足了不想家几人中就他体格更健壮一点，他身边一个文静娟秀的女孩马梅关切地问：大成，你怎么吃一点就够了，菜还多呀！
　　一个长着孩子脸胖乎乎的象个娃哈哈的刘波忽然唱了起来：最爱你的人是我，关心你的人是我，体贴你的人是我
　　大家都知道马梅与张成的关系暧昧，于是都笑了走来，闹得两人成了大红脸，一旁长得眉清目秀的苏山，替二人转场道：我姐她们厂招工，可惜只招女工，听说考试特别难，还要考英语呢！你们三个要不要试试？
　　苏山姐苏敏在一家跨国大企业伟创力公司做文员。伟创力是广东省十大企业之一，据说有两万多员工，工资待遇都很好，只是进厂要过五关斩六将，很难进厂的。
　　丽丽姓王是王义的另一个叔父女儿，年仅十八，是三个女孩子中最小的一个，生的也较孱弱，仿佛被风也能吹倒的林妹妹，她腼腆地问王美：小哥哥，二哥把我们几个进厂的事搞好没有？我们都一起来的呀！进一个厂可以互相照顾一下吗！
　　另外一个长得瘦高个的女孩李小红道：就凭咱们那些三脚猫英语，恐怕进不了伟创力的。
　　王美叹道：快了，我问了几次，我哥总说已经托他们部门经理和人事部韦经理说过了，只是韦经理回香港了，可能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刘波一旁道：听人说进伟创力可以花钱买，大概要一千五，大不了老子我花钱进厂！刘波父亲是个大包工头，专门承包造桥修路，十几年来挣了怕有上百万，但人钱多生怪，他父亲在省城合肥买了一套房子包了个二十来岁的小姐做二奶。以北至父子二人不和，他不愿沾父亲光才南下打工的，他也带钱五千多元出门，大有找工作不成当旅游。
　　场中唯一没有发言的是一个瘦高个，斯斯文文戴着一幅眼镜的韩月，他素有秀才之称，向来一言中矢，也是刘波最铁的哥们，他冷言冷语道：波波，天生我才必有用，张口闭口钱的实在是拿五经扫地，有辱斯文也。
　　刘波胀红脸道：就你清高，要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在世上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吃过中餐，出了饭店，珠海十月中午的阳光还十分火辣，几个女孩并回苏敏租的小屋休息，几个男孩好动并上网的上网，逛街的逛街。
　　刘波掏出手机，几人中也就他带了手机，他打了个电话回家，他母亲焦急地问：孩子，你要是想家就赶紧回来，咱们家也不缺你挣几个钱，你死鬼老爸不是东西，娘的后半辈子只能靠你了，可不指望那个老畜生！你要在外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
　　刘波含泪道：没事，娘，我好得很，每顿都吃三大碗，再说可能过几天就要上班了。现在回家让人笑话的。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一个月。刘波他妈在街上开了家超市，他妈一直盼着他回去帮忙，可他天生好动，非要出来打工。
　　进厂考试
　　终于云开日出了，二十号上午八点整八个人并早早来到王义上班的港资香美电子公司厂大门口，王义正站在门口等候，并和两个保安愉快地攀谈着，他们是老乡，私底下也常在一起打牌聊天很熟，见人已到，并上前对王美道：老窝子，今天可能要考试，但不难，要有思想准备。并在门卫外填了份入厂接待单，将几人引进公司人事部大厅交给文员并去上班了。
　　文员让几人把简历毕业证身份证复印件交上来，安排几人到小会议室等待。
　　几人忐忑不安等待了片刻，只见从外面走入一穿衬衫打领带的中年男子，头顶微秃。几人一起站起，用目光欢迎此人。
　　这人微笑着介绍自己道：我是公司人事部经理韦云松，各位是王义介绍来的吧！你们的简历证件我已看过了，基本上满意，应聘操作工应该问题不大。我这里有一份考卷，请各位填一下。
　　这个韦经理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为人也很谦和，他放下腋下文件夹，从中抽出八份试卷分给八人，又看了一下时间道：现在是八点三十，九点钟我来收卷子，我还有些事，失陪了。
　　韦经理出门后，韩月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声冷笑道：这算什么考试？原来也就十来道题，一些基本算术，和一些百科知识题，例如问：鳄鱼、鲨鱼、金枪鱼、黄鱼中哪一种不是鱼类？还有一道题更是搞笑，问树上有十只鸟开枪打死一只鸟，还剩几只鸟？
　　唯一对几个人有些难度的是几个英汉互译题。如用英语写出一到十，对于韩月张成和三个小女生是小菜一碟，可王美、苏山、刘波三人平日在学校里经常旷课，逃学去上网打游戏，对题目无异于飞天登月，好在四下无人，几人忙去抄其他人的。
　　几人核对好答案，已九点了。韦经理也正好赶来一一收了卷子大致看了看，还比较满意。他又叫几人将手指放在桌上，仔细检查了一下，又问道：你们几个视力如何？墙上有张视力表，你们一个个来，我来看一看。他打量了一下戴眼镜的韩月道：你先来。
　　韩月摘下眼镜，站在三米外，闭上一只眼，按韦经理指示认了几个E，他左眼1。2右眼1。0（旧视力表标准）。看来不是近视眼，也许带眼镜显风度吧。
　　韦经理一一检查过几人视力，让几人坐下，讲了厂里的一些规章作息制度，工资待遇等等。几人也就大体记住了厂里两班制，早七点晚七点，每天须提前15分钟打卡，因为要做十分钟广播体操，谈五分钟感想才上班。韦经理又拿出几份合同让几人看后签个字。合同中说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为80，试用期辞职需提前一星期，试用期满后则要提前一个月，试用期满后会办理失业养老医疗工伤生育等五项保险之类。几人看后并无异议，签好字交给了韦经理。
　　韦经理又道：你们几个回去后到西埔卫生院验一下血，后天把化验单交到我这来，我会安排你们上班的，没有问题你们可以回去了。
　　几人站起身来给韦经理道别，嘴甜的王丽丽令人意外的说了声：韦叔叔再见！几人同时听见了韦经理爽朗的笑声。
　　验血报告
　　王美等人如释重负地出了厂大门，刘波笑着说：丽丽嘴怪甜的！还洋腔怪调地学道：韦叔叔再见！
　　众人大笑，王丽丽红着脸辩解道：我只是觉得韦经理蛮好的，特平易近人，跟师长叔伯似的！
　　韩月一边道：这厂考试考什么树上几只鸟，开枪打死一只，还剩几只鸟的题，小孩子都知道答案，简直把我们当弱智。
　　马梅忙问到众人：听说厂里上夜班可辛苦了，打磕睡怎么办？
　　几个男生都上网打游戏遨夜惯了，纷纷提出都想上夜班，让马梅大失所望。马梅又道：听说厂里分冲压，二次加工、电镀、品管、仓库五大部门，也不知道咱们分在哪个部门？
　　几个女孩子对前途充满忧郁，可男生们全当无所谓，李小红叹道：听说分在二次加工人最累最辛苦。工资也最低，还会皮肤过敏，我怕到时候我皮肤不行。
　　王丽丽则充满憧憬道：要是能当个品管就好了！
　　马梅附议道：听说当品管工资高，待遇好。做员工还要规定产量，完不成产量还要加班。
　　刘波则瞪大金鱼眼发愣问道：一天十二个小时还加班？惹毛了老子可不干，我回家学开车去。
　　几人来到大街上，三岔路口处并是西埔卫生院。几人每人交了五十元，领了张验血报告单并去二楼抽血，被告知翌日上午来拿验血报告。
　　几人见王丽丽脸上还挂着泪珠儿，有些好笑，王美关切地问：小妹，怎么了，医生抽血很痛？
　　王丽丽不好意识的说：不怎么疼，有些想家了。
　　马梅插话道：丽丽抽血时双目闭的铁紧，跟上上刑场似的
　　刘波冷笑道：怕什么，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是怎样抽走的，连眼皮都未眨一下，不就那么一小试管血吗！顶多一二十毫升，我上次和张成打玩架，鼻子被打破少说流了也两百毫升。
　　张成面红耳赤辩解道：谁让你小子沙鼻子？我轻轻碰了一下就流了那么多血。
　　王丽丽叹道：还不知道验血结果呢，我怕自己贫血。
　　韩月解释道：又不是验贫血，主要验肝功能，三个月前我舅舅介绍我当保安，我验过一次血，样样OK！
　　刘波嘲讽道：就你那豆芽菜身体还想当保安？被刷了吧？象我和大成身体还差不多。刘波虽说和韩月都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但刘波起码比韩月要重四五十斤。
　　但令人大感意外的是验血报告下来是王美大三阳，韩月小三阳。其他人却连王丽丽也合格了。
　　韩月一下蒙了，怎么可能？他转念一想，没准是王美那小子传染的，这十几天来几人是同桌吃饭的。
　　但为什么偏偏只传染上自己一人呢？无法解释。
　　王美慌忙借刘波手机打电话给王义，王义说他正忙，无法分身出厂。叫几人不行去找个假证贩子办个假验血报告。
　　这种办假证者的小广告在西埔遍地开花，几人在一个电线杆上找到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对方是个湖南佬，方言很重，电话里讲不清，几人约好在菜市场见面。
　　王美、刘波、韩月三人站在菜市场门口外等了不久，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留一撇小胡子的人骑着摩托车赶来，刘波又拔了一下手机，此人手机响了，王美并上前小声问：老板，办证行吗？
　　小胡子上下打量几人不象公安便衣，停好车问几人道：靓仔！办什么证？身份证还是毕业证？
　　韩月忙问：假的验血报告能办吗？
　　小胡子摇摇头有些失望地道：没有医院的验血报告单我们办不了，不过其他什么证件都好办。
　　刘波抢上前问：老大，办个假保安证要多少钱？
　　小胡子道：一百，不过我今天还未开市，你要诚心，八十。
　　刘波又问：能不能再少点？有样品吗？拿给我看看。
　　小胡子从包中取出一张深圳市某某保安学院空白结业证书，做工十分精美。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刘波把价还到五十，并交了十元押金和一张近照，将姓名要求写在一张纸上给了小胡子，约好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在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波交完钱不放心地产问：老大讲信用不？
　　小胡子不耐烦地口气道：你放心好了，出来闯江湖的不讲信用怎么混？我给你一张名片，下次有事再联系我。并给了刘波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东南亚证件公司珠海分公司业务员周小东字样，反面是本公司可代办各类证件的简介和联系号码。
　　小胡子走后，王美愁眉不展，束手无措，都在内心做好了打道回府的打算。还是韩月足智多谋，他眉头一皱，计分上心头，并安慰王美道：急什么？大不了再重新验一次血。
　　王美不解地道：就是再验一百次也末必见得合格呀！
　　韩月冷笑道：我们又不是真验血，只不过交了钱领到空白验血报告，再叫那个办假证的小胡子敲上几个章交到公司不就成了？
　　王美有些领悟，和韩月一起来到卫生院各打了一针治疗肝炎的干扰素，又各交了五十元钱领了份空白验血报告单，却不去楼上抽血。而是出门叫刘波再次打电话给那个小胡子，付了十元钱让他做假。
　　第二天七点多钟，是个秋高气爽，万里少云的好天气，却扫不去王美、韩月心中的阴霾。几人早早来到西埔菜场边，心中忐忑不安：一怕小胡子不守信用，二怕假验血报告过不了关。好在小胡子还真守信用，两人接过敲了五个全阴性的验血单，和刘波真正的验血报告单仔细对照，几乎可以鱼目混珠，并无异样这才放心。
　　刘波则看着假保安证兴奋不已，不住口中念叨道：进不了香美公司，大爷我大不了去找个保安干干。
　　初次进厂
　　八人八时整准时来到香美公司人事部，将验血报告交给了人事部经理韦云松。
　　韦经理让几人各交了四张一寸照片，给每人发了个厂牌，填上工号姓名部门，并发了个电子打卡的IC卡，再三申明，厂牌IC卡要保管好。如遗失补办扣款五十，厂包吃住，但须交一个月伙食费押金两百元，试用期满后退还至工资中。
　　几人纷纷解囊，钱不够由刘波一人代交。韦经理给每人开了张收据后又叮嘱道：你们中我安排上白班的明天早七点之前在厂人事部门口等候，到时候会有你们部门主管领班来领人的，晚班的是晚七点前，听明白了吗？
　　几人一起点头，韦经理又打电话找来宿舍管理员老李。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头，操着一口难懂的湘西土话。
　　老李将几人领进公司宿舍楼，其中一楼是餐厅，二楼三楼住男生，四楼五楼住女生，经理主管级别住六楼。
　　老李将几人一一安排至缺人的房间，给了一人一把房门钥匙和柜子钥匙，让几人各打扫一下床铺，待会把行李搬进来。
　　每个房间有四张上下铺可住八人，由于厂里员工流动频繁，所以每个房间都有那么一两个空铺位，不过都是上铺，房间的空气浑浊不堪，夹杂着一股臭鞋味，刘波叹气道：简直是狗窝，我一个小胖子天天爬上爬下，实在受不了，我想回家了！
　　几人稍事休息一下并出厂搬行李，由于胸前挂了厂牌，保安再也不象过去那样严查细问了。
　　在厂外，八人聚齐后一对厂牌才知，王美、王丽丽堂兄妹二人分在较好的电镀车间，其余六人都分在了二次加工。几人有些嫉妒他二人，但都心知肚明是王义走了后门。
　　几人中上白班晚班则各占半数，倒也公平，几人从工号中得知厂里工号共5位数，行政头位为0字打头，冲压为1，二次加工为2，电镀为3，品管为4，仓库后勤为5。
　　几人搬好家后并肆无忌惮的在西埔街头乱转，来了十天，他们在第一次惊觉珠海的天是这么的蓝。珠海的十月份，正是各种水果上市的高峰，什么橙、桔、柚、甘蔗、香蕉之类的水果琳琅满目，到处是卖水果的吆喝声，价格要比内地便宜一半，刘波买了一大袋水果让几人大快朵颐。
　　而珠海十月的天气更是宜人，不冷不热，早晚穿单衣也不觉得冷，记得在南下火车上，几人夜间在火车上还穿羊毛衫西装的，张成想着想着突发奇想道：真想到大海里洗个澡。
　　这里离海并不太远，站在厂宿舍楼上并可以看见大海了，一片白茫茫，波光鳞鳞。
　　马梅有些胆怯地道：大成，听说海里有吃人的鲨鱼。
　　张成曾是班上的体育委员，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七十公斤，保持着学校多项比赛记录，一向以英雄大侠自居。虽知道马梅一片苦心，却仍轻蔑地道：怕什么鲨鱼？我还想吃烤鱼翅呢！
　　刘波讨好道：等过年放长假，我请大家到海边去玩来回开销我全包了。一幅大款口气。
　　王美苏山说要上网走了，韩月建议道：刘波大成我们几个到山上看看去。
　　西埔毗山近海，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翠绿，景色十分诱人。
　　马梅又打短道：大成，听说山上有许多眼镜蛇，剧毒无比，不要去了，陪我去逛街好吗？
　　张成一来心高气傲，二则怕他别人笑话他重色轻友，于是他摆手道：胆小鬼，怕什么蛇？听说南方人最爱吃蛇肉，抓住一只正好滋补滋补。
　　三人丢下三个女生，有说有笑直奔山上去，经过几块木薯山药地，并是一座小山，沿着崎岖不平小路蜿蜒而上，一路怪石嶙峋，路旁生满了南方特有的杂树，连见多识广的韩月也叫不上名字。
　　好不容易来到山顶，鸟瞰西埔村的新青科技园区，大大小小企业林立，仅伟创力集团并占了半壁江山。
　　韩月叹道：大企业就是财大气粗，看人家的伟创力的南厂，厂里还有一座小山，人工造了个瀑布，真他妈气派。再看看北厂，比咱们镇子街道还大，哪一天能混进那样企业上班该多神气啊！
　　刘波发牢骚道：只可惜听苏敏说伟创力很少招男工，搞他妈的性别歧视，我都想去做变性手术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张成则目不转睛看着那一片白茫茫十分深沉的说：大海呀大海，我终于见到你了。
　　刘波笑道：大成都快成诗人了。
　　韩月则真吟诗道：海上升明月，天涯共始时
　　回到厂里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天刚黑透，一些上夜班的已经进食堂里用过餐了。尽管厂里有餐具，但几人还是各带碗勺进了食堂，只见十余排长条餐桌边坐满了人，另外，五个打饭窗口也排起了长队，厂里是包吃住。平日四菜任打，一大桶汤及一大盆饭任取。
　　只是常有些人打菜任意插队，有些类似学校，在食堂还有个小餐厅，里面桌子上摆满了水果，听说是专供主管经理级别用餐的。
　　三人打好饭菜，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菜虽少有油水，倒也够份量，刘波叹道：我又找到了在学校的感觉。
　　张成见食堂中男女比例约占三七开，大都在二十上下，发感慨道：看来厂里阴盛阳衰，跟国家运动项目夺金牌一样。
　　韩月开玩笑道：大成，这么多美眉，看来马梅要吃醋大发狮子吼了。大成回道：瞎扯什么？我和马梅之间，没什么。
　　刘波阴笑道：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三人边吃边说，旁若无人，在三人眼里厂里一切都那么美好而神奇。
　　吃完饭后韩月回到212房间上铺刚躺下不久，并见房中回来四个上白班的，三个人洗浴后不见人影了，听剩下那个人介绍说上网的上网，泡妞的泡妞了。
　　剩下那个人姓江名元，也是二次加工的，老家是河南南阳的。韩月恭维道：久仰，原来诸葛孔明之老乡，佩服佩服，小弟我是安徽六安的，咱们算是半个老乡呢。
　　江元年约二十四五，貌不惊人，身材中等，看面相十分忠厚，他介绍道：我们公司五湖四海都有，你们安徽人也不少，你分在哪个部门？得知是二次加工的，也上白班的，江元道：二次加工活并不累，就是脏和皮肤容易过敏，全身都起红点，好多女孩子都做跑了。原先除滚磨外是不招男工的，后来招不到才招男的。
　　韩月又问：江师傅，二次加工是做什么活的？
　　江元解释道：就是将前面冲压出的零件经过我们部门滚磨后，再由员工挑选次品，合格后交到电镀去。主要有挫毛刺，刷孔，倒角塞孔攻丝等十几道工序。
　　韩月又问：是不是要规定产量，完不成要加班？
　　江元点头道：你们才来头一个星期是不记产量的，以后就很难说了。
　　韩月又问：那班组长人好不？江元道：白班组长陈飞红是我们老乡，他人很忠厚的，有ABC，三个组，三个组长，两男一女，为人都不坏，主管也很好，经理是香港老板，一月见不到三回人影，就更不管事了。
　　二人聊的正浓，突听手机响了，江元聊了几句连声好好好，马上就来并挂机穿上皮鞋擦地澄亮道：兄弟，失陪了，我一个伟创力的老乡邀我去溜冰。
　　韩月听声是个女的，笑着道：兄弟，青山绿水真可爱，漂亮美眉人人爱。为了祖国下一代，抓紧时间谈恋爱。你快去吧！他也下了床，去找215室的刘波张成聊天。只见刘波一脸不快道：住我下铺那小子太不讲社会公德了，衣服袜子放了一床肚也不洗，臭得无挡。
　　张成也哀声叹气道：苦命哦？兄弟们！房间太臭了，我刚才去找宿监，那个湘西老土匪说要我克服，不能私自调房间。
　　刘波又道：老家伙还说不能私上四五楼，否则罚款二十。听说丽丽她们三个都住在519房间，赶明儿把她们房间电话号码抄过来。
　　韩月问到：王美苏山回来了吗？刘波道：没有，估计还泡在网吧里，他二人老毛病又犯了，王美明天还要上白班呢！
　　韩月看了一下他们俩房间空荡荡，并问：你们房间其他人呢？
　　刘波有些嫉妒道：都泡妞走，如今谁还做柳下惠？等我混熟了，我也他妈去钓美人鱼去。
　　五。第一次上班
　　韩月一觉醒来，已是翌日六点整了，他也不知房中另外几个人是何时回房的。洗漱后，他来到食堂，只见大厅中放着两大桶冒着丝丝热气的稀饭，几可照见人影，食堂里有油条，面包，馒头，但一人只发两个，韩月领着两块面包几大口并吞下了肚，仍觉得饥肠漉漉，不由皱起眉头，心想：未免也太不实惠了。
　　他六点半打了卡后，来到公司人事部门口坐下，只见车间外一大片操场，陆陆续续赶来几百人在自由活动，不多久李小红、王美、刘波都来和他汇合了。
　　到了六点三刻，一个保安走至台上，台上一张桌子上放着一部扩音机和VCD，保安抓起话筒喊道：喂，各部门注意了，各就各位，开始准备做操了，今天由二次加工领操，请二次加工上来一位同志来台上领操！
　　只见几百人站成几个大小不一的方阵，人站的也参差不齐，一个女的上台领起了操。
　　韩月道：我敢打包票这女的是我们部门领导，可能是小组长，怪漂亮的，不过我看她怕有三十岁了，应该名花有主了。
　　李小红道：她今年属虎的，二十八了，四川人，叫林月英，是专管我们新员工的组长。
　　王美叹道：你克格勃呀！怎么打听的这么清楚？
　　很快操做完了，不过很不整齐美观，在最后几节如跳跃运动时有半数人末跳。只见保安叫道：今天操基本上做的马马胡胡，就是有些虎头蛇尾，不少人做到最后就不做了，下不为例了！下面有请二次加工的组长林月英谈一下在公司的感想，请大家鼓掌！
　　林月英抓过话筒，扫射一下下面交头接耳的员工大声道：我叫林月英，来自湖南长沙，感谢公司领导每天给我们大家一个锻炼身体的机会，感谢大家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我来这里上班已经两年了，无论工资还是待遇都很好！总而言之，我们要加倍努力工作，以厂为家，为公司付出一切！谢谢大家。她的这番话很娴熟，看样子已经都快背熟了，台下响起了一阵阵稀稀落落的掌声。保安宣布道：各部门集合。
　　只见号称老大的冲压二三十号人，个个人高马大也不排队并一窝蜂进车间接班去了，仓库几个人也散了，空地上留下三个小团队，约二三十人的品管QC、QA和近百人的电镀，而二次加工竟多达二百来人，站成几大排。
　　有一个瘦瘦高高年轻人在台上训话，人群后站着两男一女，不用猜也知是领班组长。
　　早上领操的组长林月英手持一张纸走到人事部门口大声问：你们谁是刘波，韩月，李小红？跟我来。三个人立刻又蹦又跳汇入大家庭，只留下茕茕子立的王美。
　　那个班长陈飞红正在台上训话道：各位，我班产量十分不理想，每天要比晚班少几十万，而且品质也很差，电镀那边退货很多，本月只剩八九天了，还有八百多万片任务末完成，也就是说我们每个班每天至少要做一两百万的工序，如果完成不了，恐怕各位又要加班了，本月我已挨主管十次批评了，各位兄弟姐妹们要不为难我就要努力了，我的话完了，大马，林姐，阿飞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
　　三个组长一齐摇头，陈飞红朗声道：好了，接班去吧。众人鱼贯而入，而一阵阵上班铃声也在车间响起。
　　刘波三人因无须接班走在最后，一进车间大门并见八台类似农村揉茶机的怪物正在工作着，发出一阵阵嘈杂声，韩月小声嘀咕道：一定是什么滚磨机。只见每台机前各站有两人，看情形在交接班。
　　在滚磨机旁边几米外有十几长排工作台，人如蜂拥乱成一团，不到几分钟后下班的交班走了，车间也安静多了。
　　只见工作台上工作的人每人身边都有几箱用小车推来的零件，工作台上用夹子夹着一张零件加工图，上面划着零件直观图，并用各箭头指向各处，并且标有LOOSEBORR150，PASS不过168之类中英文混杂字样。
　　韩月正聚精会神看一女孩用毛刷刷孔，只见林月英走过来拍他一下道：喂！你们三个新员工过来一下。她将三人领至一排挂着实习生的空位子边，拉来一车零件道：这种零件孔边有软毛刺占比例五十分之一，你们三个刷一下孔，刷完后填一好加工单，填自己工号就行了。并取来几只毛刷给了每人两根，示范着教了一下并忙着走开了。
　　工作十分简单，刘波拿起加工单惊道：天啦，他妈的一箱有一千多片，太多了吧。
　　韩月安慰他道：别心急，慢慢来，反正又没规定产量。
　　三人不紧不慢各花一个半小时刷完一箱，这时走来一个女孩，胸前挂着牌子上写着叫陈水花，是品管部安排在二次加工的QC，她抓起一把零件举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儿问：谁刷的孔？没刷干净？
　　刘波瞪了她一眼，本想自称大爷问干你几事，见是一个妙龄女孩，长相清秀皎好，就收敛了很多，嗫嚅道：我，我刚刷的。陈水花微笑着道：新来的？并指着孔边放日光灯下让三人都看了一下毛刺道：毛刺末刷干净，这箱零件重刷一遍。
　　一千多片呀！刘波差点晕死，韩月忙问：陈大小姐，拜托你检查一下鄙人的战果。
　　陈水花将他和李小红刷过的零件仔细端详了一遍，点头道：可以PASS了。并在二人的加工单上各签了个PASS。
　　刘波恨的牙痒难当，待她走远后道：八婆一个，人面如桃花，心毒如蛇蝎，害的老子白忙活半天。
　　韩月讥嘲道：谁让你小子做事三心二意？
　　刘波白了他一眼反问道：怎么你小子怜香惜玉袒护起她了？重色轻友之徒！
　　韩月正要反驳，却见领班陈飞红走了过来斥责道：上班期间不要交头接耳。
　　刘波诡辩道；老大，我刚才刷孔毛刺末刷干净，QC叫返工了，我在叫他教我刷孔呢！
　　陈飞红年约三十，比几人大不了几岁，却成熟不少，一张略带苍桑的脸上带几分忠厚，他走近大声问：林月英呢？她是专门负责培训你们新员工的，有事找她。刘波道：她呀，都快半天没看见人影了。陈飞红没说什么走远了，不多会儿只见林月英一路小跑过来大声问：谁不会刷孔呀？
　　刘波鼻孔朝天哼道：是我，看你也不好好教我，害的我返工了。林月英毫不生气的站在他身边手把手的示范讲解道：刷孔一定要自上而下，多刷几遍，否则毛刺一定刷不干净。
　　刘波忙问：组长，那至少要刷几边呢？林月英道：至少三遍。并又看着他刷，刘波一边刷一边调侃道：组长，我觉得你长得象《天龙八部》里的神仙姐姐王语嫣，而你又比我大几岁，我以后就叫你神仙姐姐好吗？并真叫了几声神仙姐姐。
　　韩月不由窃笑起来，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小红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林月英脸一沉道：用心刷，少贫嘴。并一溜烟走了。
　　刘波见三言两语并气走了组长有些沾沾自喜，突听车间响起了一阵铃声，只见好多人放下手中的零件，奔洗手间去了，原来是中间休息十分钟。也有几个女孩子仍聚精会神的继续做活，韩月见他们和自己一样没穿工作服，并判断出定是赶产量的新员工。他见正在一台小型台式钻床前忙活的江元，并上前请教道；江师傅，在忙啥？
　　江元告诉他道：这些零件孔要倒角，我正在倒角呢！
　　韩月试着倒了一片，可能操作不当，零件孔倒偏了，江元将那片零件仍进桌子一红盒子道：小韩，倒角一定手放平放正，记住了，桌上面红盒子放报废零件，黄盒子放待处理品，蓝盒子放正常品。
　　在江元指导下，韩月试着倒了几个零件角感觉良好。
　　刘波则在滚磨机旁看了半天，只见里面装满了大小不一的小石块及零件，不住振动翻滚着，有些类似他老爸工地上那些混凝土搅拌机。同时他也发现整个车间除领班组长外就几个开滚磨机的最自由，常满车间飞，甚至和女孩子聊上半天天的。
　　随着铃声响起，三人又坐回原处继续刷孔。李小红见四下没领导小声道：听说三个组长，大马专门管滚磨攻丝的，阿飞管老员工，林月英是专管我们新员工的。
　　刘波大喜道：神仙姐姐管我们，太好了，谢天谢地！这是陈水花又走过来了，检查了一下刘波刷过的零件，刘波讨好买乖道：陈大小姐，这次该没问题了吧，每片零件我都至少刷了三遍了，嘿，你是哪里人，咱们是不是老乡？
　　陈水花在他加工单上签了个PASS反问道：你哪里的？也是湖南的吗？
　　韩月精明，立刻判断出她是湖南妹子，拍马屁道：湖南人了不起呀！出了三个大元帅四个大将，还有毛泽东刘少奇两大伟人。
　　刘波则大大咧咧道：我算半个湖南人呗！因为我相信鄙人末来的老婆是湖南人。
　　陈水花脸一红，头一甩就走了，韩月取笑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他二人忙里偷闲边聊天，不知不觉十二点了，只见冲压那边几十号人马一拥而出，经过二次加工过道，刘波发愣问：干嘛呢？
　　韩月道：吃饭呗！你看厂规上说冲压部门12点开饭，咱们部门12：10分，其它部门12：20吃饭！
　　果然只见车间有了细小的变化，有些人开始慢慢混了，有些人则收拾桌上零件，溜洗手间去了。
　　这时林月英走了过来吩咐三人道：待会打铃后，把桌子上零件收拾干净，不要摆的乱七八糟的。
　　刘波闻言立马行动起来，铃声刚响，刘波并抢先去洗手，然后一马当先跑向打卡处，韩月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他二人也不是真饿了，而是出了车间有一种自由感，到了打卡机处，那儿已经站了三四个人却谁也没打卡，刘波：你们怎么还不打卡？早过12：10了。
　　有人开玩笑道：等你先打呀！刘波二话未说，抢上前打完卡并走，只听身后几人哄堂大笑。韩月才没上当做世上第二个吃螃蟹之人，原来公司规定下班打卡，须推迟五分钟，早退一分钟罚款一元，迟到也是如此，不过迟到超过十五分钟则算矿工一天，扣三天工资。
　　有人笑着说：这小胖子提前两分钟打卡，两块钱没了。
　　韩月道：没事，这小子老爸是大包工头，家产好几百万，他妈开小超市，家里钱多。
　　这么有钱还出来打工？到这烂厂？有人质疑发问，韩月心想：家丑不可外扬，若说出刘波老爸包二奶之事，没准事后让刘波打烂自己嘴，并一声不吭了。
　　刘波韩月李小红三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未吃完只见王美和王义兄弟二人正好打完饭坐了过来，王义以老大身份自居问道：你们三个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刘波直嚷嚷道：好个屁，一点也不好玩，刷了一上午孔，下次咱家吃藕没准也要刷一次孔。
　　韩月也叫屈道：咱在学校可是学无线电的，咱这厂咱跟电子一点关系也沾不上呀？
　　王义笑笑解释道：香美电子是生产电脑机芯上配件的，在全球可是老大呀！习惯了就好。小红还行不？
　　李小红答道：还好吧，活一点也不累，就是才来手脚特别慢。
　　刘波则一再追问王美：哥们，你在那边干什么活？
　　王美才进厂也摸不清底细，说的十分含糊，他道：在他妈的什么无尘室，穿白大褂带帽子，跟医生似的，还要捂个一次性口罩，上午打了一上午杂，闷都闷坏了。因为他哥在场，他也收敛不少，一些脏话牢骚话没敢出口，不过令他沾沾自喜的是整个车间里男孩才八个，二十上下女孩子几乎上百，而且里面装有空调，常年保持在二十几度，呆在里面很舒服。
　　吃过饭后，离上班还有一刻钟，刘波韩月王美三人坐在车间外草坪上，刘波掏了一包烟扔了两支给韩月王美，王美叹道：都他妈的一上午没抽烟，憋死我了，无尘室每次进出都要更衣并用气泵吹去身上的灰尘，真他妈的烦人。
　　韩月十分谨慎，看了一下四周无保安才将烟点着，他告诫二人道：哥们担心保安，听说厂区吸烟被保安抓住一次罚款五十。
　　刘波冷笑道：罚就罚呗，反正老子有钱，抽烟也管？咱们在学校上课抽烟也没人管过。韩月道：那不还是因为咱们班主任李老师家开小店，从他那儿买的管不了吗？
　　三人刚把一只烟抽完，并打起了上班铃声，刘波韩月懒洋洋的走进车间坐在工位上，李小红早已忙上了，三人合作不到一小时，并将上午剩下的零件全部刷完孔了，QC打了PASS后，林月英将零件推走，又拉来一车，这次让三人用塞规塞孔，比上午的刷孔更简单。
　　刘波有些发困，上下眼皮打起了架，不由自主的真得闭上了眼打起了盹。这时，韩月发现林月英走了过来，忙用胳膊肘拐了刘波一下，刘波正要发火，却见林月英走，过来道：你俩干嘛？上班时间不许打闹。
　　韩月先发制人道：大组长，您看这两片零件怎么回事？一个骨折了，一个残废了。只见一片零件表面有个好大的凹坑，林月英看了一下道：象这样的零件报废，放在红盒子里，下班之前我会来收走。
　　刘波也挑出一片凹坑很大地问：神仙姐姐，这片是不是也要报废？
　　林月英略带嘲讽口气道：你还不笨呢！我原先以为胖子都是很笨的！
　　刘波自我解嘲道；胖子有好处，最起码刮台风吹不走，哪象你们女孩子，出门身上要带拴上秤砣，这里可是老刮台风哟！
　　林月英笑道：那好，下次刮台风我上街拉着你。
　　真的？刘波问道：神仙姐姐，那你把我手机号码记下，下次你要我陪你上街打我手机好了。林月英没说什么并径直走了，刘波气的直咬牙，韩月取笑道：这叫自作多情，正是自古多情空余恨！
　　刘波突然发现那个叫陈水花的QC居然一下午未过来，刘波有些失落，他却观察到了本车间共有四名QC，三女一男，有两人专门做在检测台那检测滚磨后的零件开加工单，另两人则在车间来回走动，专门检查员工加工后的产品，这两组人马似乎是轮流检测产品的，陈水花此时正好在检测台那儿。
　　刘波心中有些释然，好不容易天黑了，混到下班前十分种，他正合计着下班后第一个溜，却见林月英走了过来吩咐道：喂，你们三个记牢了，下班后在车间外集合开班会。
　　刘波一听气打不过来，挑刺道：喂什么喂？林大组长，我叫刘波，有名字的，不叫喂！却抗议无效，林月英一溜烟走开了。
　　只见晚班人到了车间，各找人接班去了，刘波看见了张成马梅和苏山三人正东张西望，并忙上前打招呼，瘦小精明的苏山忙问：波波，活累不累？刘波道：一点也不累，也没啥意思，就是给小零件刷刷孔，塞塞孔，没劲。
　　马梅瞅了半天没见了个电子元件，发傻问：不说电子厂吗？咋没见一个二级管三极管？
　　刘波呸道：什么电子厂？铁匠铺似的！咱这叫钳工！
　　几人寒喧几句，刘波并随人流出了车间，只见有一个四十上下笑咪咪的中年人在喊：都到这儿来，站好队！
　　刘波问人才知此人并是晚班主管冯文兵，车间经理许明是香港人，整天坐飞机飞来飞去不着边，这边由他全权负责。
　　冯文兵见白班员工参差不齐站成了五大排，几个领班组长则站在员工后头，他发火道：要记住这是一个企业，队伍代表企业形象，你们怎么连一个队也站不齐站不好？这不是公园游乐场！都给我站好了！
　　员工下意识的自我调整了一下，但仍不整齐美观。冯文兵又发威道：今天队伍站不好，你们干脆也别下班了，队伍齐不齐体现我们员工的素质和团队精神！
　　刘波哼了一声道：真横？正在低头发呆不知今天几时下班时，却不知主管何时走过来轻轻踢了他一下脚斥责道：站齐了！干嘛呢？小胖子想什么这么出神？
　　刘波这才惊觉自己比别人站的出格了，忙调整好朗声答道：报告主管老大，我在想媳妇呢！众人大笑，主管脸色也轻松了一些，半开玩笑问道：是不是又想哪个美女了？并回到台上高谈阔论起来，无非是白班产量品质都不理想，又有客户投诉，并点各批评了几位员工。
　　这一侃并是二十分钟，最后冯文兵又问：班组长有没有补充意见？
　　陈飞红走上台清清嗓子补充道：众所周知，我班新来了一大批员工，约占总人数三分之一，最长也不过才三个月，因此无论产量品质上都与老员工还有一定差距，所以林月英你要抓紧培训好新员工，使他们尽快赶上老员工。而新员工们也要努力学习，不要把车间当做课堂，老交头接耳，上班成了说相声做报告，记住了，你们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在此期间如果表现不好或达不到老员工水平的80以上，我一律把你们退还给人事部，由他们安排，反正我们部门不要。
　　冯文兵也道：记住了，一份好的工作不容易啊！我们公司在整个珠海市，也许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而且活也不累。一个月挣个千八八百的，比你们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收获那几百斤稻子要强多了，要记住了！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要努力找工作！散会。
　　刘波小声嘀咕了一句：垃圾主管。又一马当先跑到了打卡机那已经19：35了，食堂里也没几个人了，打饭的一边给刘波打菜一边同情地问：你是二次加工的？看来本部门开会加班不只一次，早就臭名远扬了。
　　吃完饭再洗个澡已经晚上八点一刻了，王美来找刘波韩月去上网，韩月问：要不要叫上李小红？
　　王美不耐烦地道：叫她干嘛？她也不上网？我可等你们半天了。
　　李小红在几人中家庭最困难，母亲多病，弟弟在读初三，就父亲一人常年在外打小工养活一家，所以她很少上网。
　　三人打扮一下出了厂，天已黑透了，街畔路灯昏暗不明，遥望四方，处处皆星火点点。
　　韩月感慨万千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澜珊处。
　　刘波发傻问道：那人是谁？
　　韩月戏道：神仙姐姐呗！
　　去死吧！你！刘波用力推了韩月一下道：那么老！我哪啃得动？在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大街上到处唱响刀郎的歌曲情人冲动的惩罚和黑龙的回心转意。人如潮水拥动，大多是外来打工者，他们白天把青春献给轰鸣的机器，夜晚又将精力挥洒在这街头。
　　王美提议道：去蓝天网吧吧！我的传奇游戏都过三十大关了，我的目标是拥有一把屠龙宝刀，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韩月道：听说一百万人中才有一把屠龙刀，你以为那么好打？
　　刘波道：还是上网找美眉聊天实在，我和一个网名叫‘美丽宝贝’的女孩聊的正热，她已把我加入了好友目录。
　　韩月又拆台道：谁知你那美丽宝贝是不是只恐龙怪兽？并哼起徐怀钰的歌：大怪兽，有怪兽！
　　刘波十分开明道：管她呢！反正老子也不是要娶她做老婆！三人来到蓝天网吧，在二楼转了半天，大失所望，里面早已高朋满座并无空机，三人又换了一家E网情深网吧！依旧坐满了男男女女，只余一个空位让王美抢去打传奇游戏去了。
　　刘波韩月一边看了一会兴趣索然，并出了门要去溜冰，刚出网吧门，韩月道：喂，波波你看到没有，这里好几个我们厂的，那个QC也在。
　　哪个QC？刘波忙问。
　　韩月提醒道：那个叫你返工的？
　　陈水花？刘波忙转身道：不行，我要回去找她算帐！害的我返了一千片！手都磨起了老茧！
　　韩月一吧拉住他道：算了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网吧里那么多人，当心她有护花使者！
　　刘波哼道：我是流氓我怕谁呀！但还是放弃了算帐的计划。
　　两人来到溜冰场溜了一会儿冰，并靠在栏杆上休息，见旁边一人面熟，互相一寒暄，此人叫管大才，是安徽阜阳的老乡，刘波十分羡慕的道：老大，我看整个车间，除了领导就们几个滚磨的最舒服了，最自由，没事还可以泡妞！
　　管大才告诉他二人，他们开滚磨的按规定的两个小时一锅，一个班十二小时共六锅，每锅出锅带下货不过半个小时，剩下一个半小时并可以自由活动了，而且工资在整个车间也算最高的，比其他人要高一两百一个月。
　　韩月问道：老乡，一般每月可拿多少工资？
　　管大才道：象我们老员工一般每月可拿一千左右，上二十八九天班。我们滚磨的要高个百来十块，你们新员工最多七八百。
　　刘波问道：老大有休息天不？合同上不说一个星期休息一天吗？
　　管大才道：骗人的！每月就月底转班休息一天，平日想休息只有请假，在忙时主管一律不批。
　　刘波叹道：天啦！命苦哟！对了转班是怎么回事？怎么个转法？
　　管大才道：公司规定一个月转一次，就是白班转夜班，夜班转白班，上夜班转白班其实中间只休息24小时。
　　韩月问道：上夜班辛苦不？是不是好打瞌睡？
　　管大才笑笑否认道：其实上夜班很爽，那个主管常躲在办公室里、玩电脑或睡觉，几个班组长人很好也不多管闲事，我们滚磨的更是满天飞，叫别人代看一下机器，去找女孩子聊天，或找个地方偷睡上一两小时，爽呆了！
　　韩月问：上班睡觉被保安抓住怎么办？
　　管大才道：保安一般两个小时到车间查一次岗，但我们早混熟了，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事了！只是别让香港老板抓住了鸟事没有！
　　刘波道：哎，看在老乡份上，你拉小弟一把，哪一天滚磨缺人介绍我去行不？
　　管大才点点头道：你这身体滚磨应该没问题，我有空跟大马打个招呼，听说开了3机的小雷已经辞工了，还要二十来天才到期。
　　韩月奇怪地问：工资挺高的咋不做了？
　　管大才道：听说他参加了自考，拿了大专文凭，要另谋高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