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亡妻的日记十五

　　2005年1月20日
　　三子，前日，我与琴又吵了一架。女人背朝我抽噎着。许久，伸在被外的手，都没去搂她，哪怕只是抚摸一下。其实，我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也不会如此残酷；只是当时心里空荡得发慌，只是害怕一旦搂着她，面朝我，我该同她说些什么，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好该说些什么。
　　宝宝，如果是你，我会自然地贴近你，你一旦执拗，我会搂得更紧，你绷紧的身体就慢慢绵软了；如果你还执拗，我会毫不犹豫地征服你的唇。你从不会逃出我这一劫，只能轻轻地掐我，扑闪的眼柔柔地望着我。
　　躺在床上，使劲地抽烟。女人的肩不再颤动了，也许睡了吧？我呆怔着，她的背影如你一样柔弱，一样需要男人的呵护。可她现在遇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我想不管她是否睡了，心儿一定冰凉到极点。第一次婚姻失败，满怀憧憬第二次婚姻，似乎更残酷。
　　我很乱，想梳理一下。其实宝宝，每次从你的坟茔前回来，我就告诫自己：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破碎的世界，坍塌的生活修复起来不容易。我是个男人，没有为什么，没有理由；让生活重回阳光，让儿子重新找到温暖，这是我唯一要努力的。
　　平心而论，女人真的很好，对儿子，对你的父母，无话可说。虽然才相处两个多月，我只能说当初理性而自私的选择是对的。而我，在你离开的几百个日夜里，也成熟许多人其实一辈子都在感悟，成长；经历越痛苦，越多，越接近生活的内核。我对一位挚友说：以前，我是从宝宝的优点里寻缺陷；现在，我从女人身上找优点。
　　有时，我对现在的女人比对你还宽容。生活中，我根本不会要求她怎样做。当然，她也知道怎样做，是本性里的，没怎么作秀。与她争吵，我明白我的责任居多。宝宝，你走后，我喜怒无常没怎么改变；以前气得奶奶伤心，现在，又惹琴伤心，当然，自己更痛苦、矛盾。我还有一样让自己无法接受太理性，就是现在对琴的感情。我想这可能是她最伤痛，与我争吵的症结所在。
　　静心想，我不仅自私、残酷，还很虚伪；既然放不下你，又何必接受另一个女人。接受了之后，充满了罪责，惹得新人哭，旧人怨。说到底，依旧把生活闹得一团糟，我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哦。
　　前日晚，我真诚地告诉琴：给我一段时间，我不会辜负你；你想，才一年多，我就把患难妻子忘了，我这样的男人能依靠吗？
　　事后想，这虽是我的肺腑之言，但冷静得可怕。哪个女人能接受？哪个女人愿意接受？
　　宝宝，我一直在努力修补着家庭这条船，让它重新远航，经受风雨。相信你能理解并原谅我所做的一切。记得你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大宝，这辈子，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忘记你我做不到。琴也是个好女人，她没有理由承受我心灵的阴霾，我必须尽快找到生活和感情的那个最佳点。
　　今天琴告诉我昨天，她准备卷衣走了，临行前，儿子问：
　　妈妈，你干什么？
　　妈妈要走了，到很远的地方。
　　还回来吗？
　　不了。
　　儿子不再说话。琴出门前再次扭头，发现儿子眼里有泪。
　　宝宝，儿子的泪留住了琴。
　　我一阵恐惧。知道自己更该怎么做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