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也放荡第六章柳海燕再次指明捷径

　　1、柳海燕再次指明捷径
　　高三下学期开学伊始，教导处根据学生们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对文科班、理科班择优划分，设置了快班、慢班。
　　我毫无悬念地划分到了高三（四）慢班，主要学生绝大部分为混文凭、待毕业分配工作的城市子弟。
　　作为美术特长生，成冰雪、王国维也和我分在了同一个慢班，他两个却是跟随父亲半路农转非的城市户口，毕业后可以直接分配工作，和我不在同一阶层。
　　就在全校开学开学典礼上，我受到了教导处颁布的全校通报处分：
　　高三四班秦鹏一心沉迷于写作，不务学业，在期末考试中六门学科全部不及格，其中英语、数学两科交上的基本为白卷，判为零分。还在政治试卷上乱涂乱写情诗。经研究决定，给予秦鹏‘留校查看’处分，以观后效。教导处赵主任在主席台上声色俱厉地当众宣读我的处分决定，和以前对我的态度和期望截然判若两人，分明把我当做了高三毕业班杀鸡骇猴的反面典型人物。
　　立即，我在那些师弟、师妹们心目中成了离经叛道的偶像。他们交头窃耳，纷纷打听我是何方神圣，瞩目高三（四）慢班队列，争相一睹我这个留校查看学生的真实面目。
　　对此，我表面上装作对通报处分和慢班分配无动于衷，依然旷课逃学躲在后山或者宿舍孤注一掷写小说、写诗歌，投稿参加全国文学类征文比赛，渴望高考前能一举成名，获得保送或免试录取的捷径。
　　高考在即，文化课远非一朝一夕努力所能迅速提升，落榜几成定局。高考落榜后，我即将要回村务农。我不敢设想自己在酷热烈日下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作的务农情景。虽说那时国家正在出台政策逐步缩小城乡差距，但由于历史遗留下的诸多问题，正如美国、印度等国的种族歧视，农民永远比城市人低人一等。
　　在开学前，父母在村里东家借，西家凑，好不容易才把学杂费等270元凑齐。270元中有学杂费70元，毕业证工本费100元，建校费100元。
　　放寒假前，班主任杨凯老师一说建校费100元、毕业证工本费100元，有农村学生首先叫喊起来，这么贵啊？还让不让毕业了？城市学生对费用高涨无所谓的样子。
　　杨凯老师一句话就把同学们几乎噎死：教导处有规定，不交建校费、毕业证工本费，不发毕业证。
　　我们空抗争，毫无效用，只得按期如数缴纳。
　　开学前，据父亲一笔一笔计算，去年地里一年的收入，除去化肥、农药、上交的公粮等，所剩无几，甚至不如一个县城国营工厂几个月的工资纯收入。这仅仅是城乡差距的一个方面，还有生存条件、政治地位等悬殊对比。这也正是许许多多的农村父母勒紧裤腰带，含辛茹苦供应儿女读书，试图考入中专、大学跳离农门的血泪动机。
　　我却违背最初的誓言，虚度三年高中光阴，和初中一样遗恨绵绵。
　　《萌芽报》新任主编鄢昌才来高三（四）慢班慕名向我取经，并且诚恳地邀请我在他工整誊写的诗歌《致女神》一侧页面题词留念。我努力掩饰者内在的隐痛和苦恼，信手题词：
　　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每一个奋斗者。让我们每一个奋斗者在征途中永葆青春斗志，绝不屈服和落伍。我分明也是为自己鼓吹打气，从绝境中寻找希望和生机。
　　鄢昌才来邀请我当《萌芽报》的顾问，我婉言解决了。对于《萌芽报》我投注的精力和心血太多了，早已违背了我当初创办它时练笔交友的目的。
　　到了高二下学期，编委会成员对《萌芽报》都不再尽心尽力，丧失了最起初的激情，有时我自己审稿、刻板、油印等全力承担，断断续续发行，早已难以为继。我考虑过停刊放弃，但总是不舍，它就像我自己的生命，我放弃了它，自己也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同时，当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不想《萌芽报》毁在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学校勒令我们移交《《萌芽报》，我没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当所谓的挂名顾问，正好可以全力以赴迎接高考。
　　想到前途，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2002年10月24日《南方周末》上刊发了一组名为就要忘却的记忆的文章，对于八十年代的校园诗歌写作进行了总结和回顾。副标题为：这些美丽的花朵曾在阳光下摇荡，也许这也正是对于80年代校园诗歌写作的最好描述和赞美。
　　左靖写道：我们如约出生在1960年代末，当我们长成稚拙的少年时，正赶上新思潮狂飙突进的1980年代。文学、哲学、音乐、绘画的启蒙浪潮从城市向每一个乡村蔓延。那是一个迷狂的时代，我们第一次有了鲜活的意识，并奉献出了自己最初的诗歌。那也许是我们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莫名的集体疯狂。
　　由刘建平整理的《中学校园诗歌八十年代史》大体内容如下：
　　1984年，创办第一家中学生校园诗社的姜红伟在《春笋报》发表《我与校园诗》一文，第一次提出中学生校园诗的概念；同时，各地的中学生诗社数量之多，为历史之最。
　　1985年，首家由中学生主办并在各地发行的诗歌刊物：《青少年诗报》，在湖南隆回二中创刊，主编是高二学生马萧萧；
　　19851988年，《春笋报》先后举办过两届作文大赛，推出了一批极具影响力的校园诗人；
　　1986年和1987年，《中学生校园诗报》和《中学生学习报》先后、分别评出全国十大中学生诗人，姜红伟、江熙、马萧萧、邱华栋等人，榜上有名；
　　1988年，《萌芽》、《诗刊》等主流刊物发表中学生校园诗歌专集，中学校园诗歌进入高潮；
　　19881992年，第一批中学校园诗人相继从中学毕业，其中的大部分由于偏科而失去进入大学的机会，社会的巨大转型令他们无所适从，只有一少部分留守下来。中学生校园诗歌运动趋于式微。
　　当时我读完，感同顺受，情不自禁泪流满脸。我也曾是新思潮狂飙突进的1980年代中的集体疯狂中的一员啊，虽然我名不见经传，毫无建树。我当时同样为为社会的巨大转型无所适从，因为偏科而失去进入大学的机会。中学生校园诗歌运动自我们一代后趋于式微。
　　元宵节过后，在县文化的一次讲座前，柳海燕第一次主动坐到我的座位旁。
　　秦鹏，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啊她关心地问。
　　我高兴不起来啊！我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处境，因为写作，我荒疏了文化课，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6门科目全部不及格，其中两门零分，我受到了留校查看的处分。看情况不用参加高考，我预选后就要发配回农村务农了啊。
　　我把自己受通报的情况坦诚地告诉柳海燕，没有美化自己的历史，试图决计向她展示我诚实无欺的品质。如果她何春蕾、从孟熙蕾口中得知我的真实情况，未免会先入为主，破坏对我的第一印象。
　　对于我的落难境遇，柳海燕深表理解，
　　你不要灰心，秦鹏，她给我指明奋斗的捷径，你有写作底子，完全可以报考省艺的。
　　省艺？我不会音乐、舞蹈，怎么报啊
　　省艺有个编导系，专门为写作人才设置的。艺术考试的三大门类是音乐、舞蹈和美术，编剧属于美术门类的。只要专业课及格，文化课总分300分左右就可以稳走。数学考零分都没有问题的。
　　那太好了，我可以试试啊！我欣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那我提前预祝你马到成功啊！柳海燕说：秦鹏，天下无难事，关键是在于我们的奋斗，那些快乐的享受就在于不断的追求过程中啊。关于报考山东艺术学院的基本知识，我略之一二。首先必须通过编剧专业课考试，才能拿到文化考试的通知书。编剧专业课考试主要考文艺理论、戏剧小品、评论等。她出于真心帮助我，
　　我父亲有本《文艺知识大全》在我宿舍，上面对文学艺术的起源、世界各大艺术流派的介绍、著名作家的代表作等等都有。我可以借给你，相信会对你报考省艺有很大帮助。
　　柳海燕，你帮我发表诗歌，又指明我报考省艺，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我激动得差点泫泪欲泣。柳海燕是我命中注定的的贵人吧？她如女神谪降人间，挽救我走向正途。
　　文学爱好者的心都是相通的，不用感谢。她说，对我要求，只要你考上了省艺，成为了著名编剧，到时不要忘了我就行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忘记的啊。我感动得欲赌咒发誓，却无法说出口。
　　柳海燕笑着宽慰我：报考省艺是一条很好的高考捷径啊。巩俐当年也报考过，后来被中央戏剧学院录取。我对你现在的处境深有同感。如果把写诗作为个人爱好，自认不失高雅。但是作为毕生的职业或者事业，必须要三思而行。桑老师说的对，现在已经不是诗歌的时代，没有几个人读诗的，甚至诗人的收入不如街上卖茶叶蛋的。我们走上社会，首要问题是解决生存的要素。她分明有些借题发挥，倾吐内心的苦恼，如同对一个知己好友。
　　我现在也很苦恼。马上就要面临毕业分配，我是农村考出来的，在县城没有关系和背景，毕业找工作还要靠自己。不瞒你说，我的诗集几乎是自费出版，其中有很少的赞助费。我这样做，全为了将来毕业找工作后能有一份好的储备技能和业绩简历。在城市呆久了，我自己已经融入到其中，不想再回农村闭塞、落后的环境。我在师范学校学到是幼教专业，可以说是太阳下最伟大的事业。可是，我毕业后能否从事幼教还不得而知。我们同学们大部分都要分配到各乡镇，留在县城的名额很少，都是有后台关系的同学。
　　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还挺羡慕你们的金饭碗，原来也有为难的地方啊！不过你有诗集，教育局一定会量才分配，把你留在县城的啊！我虚弱地劝解，只恨自己无权趋势，无法全心全意帮助她。如果我是达官贵人，一定要让她心想事成。
　　后来成年后想到这一段，我对那些为红颜美色亡国的皇帝深表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不是英雄，但我愿意为柳海燕这样至情至纯的红颜知己和女神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那天，授课老师严科讲述的《魂断蓝桥》的赏析等，我已经不能听下去，只盼着快点下课。
　　归途中，我们四人结伴同行。到了师范门口，柳海燕去宿舍内拿《文艺知识大全》，我和何春蕾在下面的公路上等着她。
　　过了不久，柳海燕独自一个人从校门出飘然出来，手里拿着两本书。秦鹏，你可要爱惜收藏，这可是我爸爸的宝贝啊！她一本正经地嘱咐。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完璧归赵！
　　柳海燕走后，我看她送出来的两本书，一本是《文艺知识大全》，另一本是《文学概论》，扉页上均有篆体的收藏印章。
　　秦鹏，好好准备，如果你考上省艺，我负责供应你省艺读书。何春蕾说：我毕业就有工作和工资，你省艺毕业后连本带利还我。
　　我脸红，神情恍惚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得到了何春蕾至高无上的爱情承诺。
　　自从何春蕾进入萌芽文学社，特别是五四演讲比赛获奖后。她始终对我呵护有加，其中不乏钦慕和尊重的成分。其实，我徒有虚名，愧对她的器重。
　　何春蕾的父亲是县公安局副局长，家世背景在天水县这个偏远的北方县城也是名门望族。她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却毫无某些城里人的倨傲，从不鄙夷我农家子弟的身份。
　　我和何春蕾两人同在文学社，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异性朋友，我对她却从来没有有丝毫的觊觎之心，也没有传说中的恋爱感觉，可以叫做红颜知己吧！
　　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你和柳海燕的帮助的！我对何春蕾承诺。我们两个人结伴，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到华山高中。
　　回到教室，四壁贴满了名人的肖像、格言。讲台正中悬挂着倒计时警钟，是美术字离高考还有天。这是成冰雪的杰作，每天更新。
　　我翻阅《文艺知识大全》。花山文艺出版社的这本《文艺知识大全》，是一部介绍文艺知识的百科全书，内容包括文艺理论、美学、中国古典文学、中国现代当代文学、外国文学、戏剧、戏曲、电影电视、音乐、美术、舞蹈、曲艺、书法等十三个门类的基本知识，有文艺名词术语的诠释，有文艺理论、美学一般常识的讲解，有古今中外主要作家的传略，有重要作品和艺术形象的简析，也有中外文学发展史知识的介绍。
　　附录部分收集了几项中外文学发展的必备材料的资料，如：世界文艺之最、历届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一览、《文学报》文学知识竞赛百题解答等。内容广博、全面、准确，适用性强，既可用于查检，又可供平时浏览阅读。
　　《文艺知识大全》是专业文艺工作者、研究者的必备参考书，也是广大青年学习文艺知识的良师益友，更是我报考省艺的必胜秘籍啊。柳海燕简直就是为我而降临人间的女神，每当我遇到绝境，总会伸出援助之手！
　　报考省艺成功，成为了高三下学期我垂死挣扎中唯一的生机的希望，我决计孤注一掷报考省艺，跳离农门
　　我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突击复习《文艺知识大全》、《文学概论》中，也从中吸取无尽的力量。
　　书籍上带有柳海燕的气息，有些地方还带有她龙飞凤舞的批阅句。只要柳海燕批注的地方，我背诵的格外起劲，好希望柳海燕能当面提问我，我对答如流，该是多么潇洒的事情啊！
　　《文艺知识大全》1988年第一次出版共一万册。中国十亿多人口，有幸收藏的读书人寥寥无几，相信无不视为珍品。
　　柳海燕推荐我的诗作发表，现在又慷慨无私地借给我几乎是珍本的《文艺知识大全》给我，助我报考省艺。我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恩和忠诚。
　　按照常规，4月份为全国艺术考试的时间。所要招生简章必须提前索取。本来成冰雪已经汇款索要一份的，我怕耽搁不来，自己通过邮局寄了10元招生简章费。
　　秦鹏，好杞人忧天啊。
　　是防备万一啊。我也深知自己的性格，凡事总考虑的周全。我决定乘胜追击。
　　省艺的《招生简章》如期寄到。1989年省艺三年制专科编剧全国招收14名，要求对戏剧编导（专业或业余）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和基础知识，具有初步分析作品和一定的表演朗诵能力，对中外戏剧史有初步了解，有一定的文学素养和口头语言表达能力，无色盲，平均视力不低于0。8，年龄1963年9月1日以后出生，25周岁，优秀的可放宽条件。
　　1989年只在省城设点。3月1日20日函件报名，4月2日，接获准考证的考生来我院报到，外地考生交报名费和省院寄发的考生专业登记表，4月3日，各专业初试，4月4日，各专业公布参加复试考生名单，4月5日，各专业复试，4月6日音乐专业三试。
　　报名必经手续为，1，应届高中毕业生持所在学校介绍信参加验印，2，持近期免冠（正面）一寸照片两张（背面均写上姓名），填写《专业考试登记表》，3，缴报名费10元，4，领取《专业考试准考证》。
　　编剧专业考试科目是，散文戏剧场景文学戏剧知识评论（看电视录像现场笔试）
　　全国招生名额一共才14名。我倒吸一口凉气。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本以为报考编剧专业是条捷径，想不到竞争仍然激烈。
　　仔细阅读，《招生简章》指出，专业考试合格后，可持《高等艺术院校文化考试通知单》到户口所在地的招生办公室办理参加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文化考试（文史类）手续，科目有政治语文历史地理外语数学。
　　我生平最恨机械背诵了。不过，要想成功，就必须经过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章，比如古时的科举，有书呆子，但也不乏声明显赫的才子。
　　看来依靠教科书是是不行了，对，立即去图书馆！
　　我立即逃学，从车棚推出自行车，晃悠着去了县城，到了天水一中对过的县图书馆。墙上那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牌子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虽说县城的建筑日新月异，图书馆仍不改就颜，就像遗忘的。
　　进门是阅览室，冷清而寥落。在此之前，我不止一次到阅览室翻阅报刊，无人过问。这次，刚进门，一个中年妇女就拦住了他，
　　请出世你的阅览证。
　　我没有。
　　那借书证也行。
　　我这两样都没有。
　　那对不起，你不能进来。图书馆刚下文件，阅览室不再免费对外开放，任何人必须办证。
　　怎么办证？
　　单位介绍信和三十元押金。
　　我泱泱退了出来，在街上闲逛。介绍信可以去教导处开取，但三十元的押金无异于巨款。
　　我上高中，家里已经负债累累。城乡的差距沿袭已久，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虽然中央三令五申减轻农民负担，可基层政府总能想法变通压榨和剥削，农村农民实际是隐性的失业大军，收入仅仅够温饱。
　　这次报考山艺，我不知如何开口想父亲索要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