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岁月

　　3苦中做乐
　　我们刚到连队不久，就亲身体验到了老兵常说的雷达兵是空军的最低层的真正内函。雷达兵确实太艰苦了。那时不像现在，各级对边防海岛艰苦连队都很重视，有很多倾斜政策。当时是一个精神万能的年代，一切物质困难都必须用精神的力量抑制，去战胜，去解决。
　　说雷达兵艰苦，我两年多的体会是主要表现在吃、住、洗、娱四个方面。
　　先说吃吧。当时主食是粗粮，且以东北高粱米为主。尽管一到丹东就有老兵向我们灌输高粱米如何好吃，可我就是咽不下去。连里偶尔吃顿馒头和大米，还是定量供应。所以不少南方的战士因吃不惯高粱米而经常饿着肚子。记得有次连里改善伙食，吃酸菜包子，每人三个。王连长看大家狼吐虎咽的样子笑咪咪的问：三个包子能吃完吗？能。我不加思索的首先回答。怎么不问能不能吃饱。我一边将第三个包子的最后一口塞到嘴里，一边在小声的嘟囔着。事后一琢磨，感到当时无论从政治上还是从物质上，连长都只能那样发问。从那时起我似乎知道了一点什么是说话艺术。
　　再说洗。由于山上用水都是靠人力从山下去挑，所以井水一到山上便身价倍增。再加上那个年代艰苦奋斗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传统教育，导致在山上值班的官兵终年不能也不敢洗脸，最多就是漱漱口而已。有位843测高雷达的老兵退伍离开连队时苦笑着对我说：我因隔一天值个班，当了四年兵两年没洗脸。这不是天方夜谭，而是雷达兵艰苦生活的真实写照。至于洗澡那更难了，战士只能每两至三个月乘履带式雷达拖车到东沟县城洗一次澡。我记得当时有位北京籍1965年入伍的技师，一米八八的大个子。每当去东沟县城洗澡，都是他开着履带式雷达拖车拉大家。有趣的是一到县城车就故障，此时的他下来后装模作样的修理一阵，这时总是围观很多群众。可以看得出，人越多他情绪越高，他拿着螺丝刀胡乱捅咕一阵后得意地登上驾驶楼，急速发动，原地盘旋后扬长而去。我们这些入伍不久的新兵都背后称他为最爱显摆的北京牛。洗澡不是两三个月就一定能洗上一次，经常会因加强战备或组织演习而无奈放弃。
　　工作环境更是艰苦。值班都是在阴暗潮湿缺氧的山洞里。时间一长不少战士都精神萎靡不振，皮肤瘙痒异常。我也未能幸免。
　　至于文化生活更是枯操无味。当时正是八个样板戏的年代，连队没有俱乐部，更没有电视、音响和台球。一个月步行7、8里到陆军14666部队团部看一次电影就算是最高的精神享受了。如果哪次演电影赶上值班，真是觉着莫大的委屈。团部电影组过一个时期也到连里送影上门一次。每当他们顶酷暑冒严寒送影下连，炊事班总要加炒两个菜，以此来慰劳连队最受欢迎的人。
　　当时连队虽然艰苦，但大家过的并不苦闷，不仅苦中做乐，而且其乐无穷。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连里有三大乐事。
　　一是与附近群众联欢。每当逢年过节，连队都要搞些娱乐联欢活动。联欢的主要对象就是山下生产队的贫下中农，而他们的骨干力量又是知青点的十几名学生。由于我和他们都有一段共同的下乡经历，所以大家相见后总是显得格外亲切。
　　记得那是1972年春节前夕的一次联欢慰问活动。连队唯一的活动场所饭堂里挤满了军人和群众。连首长、村干部和贫下中农代表坐在了第一排。对面布置了一个大约0平方米的演出舞台，临时挂的黑板上用彩色粉笔非常艺术的写着1972年迎新春联欢晚会几个大字。因葛指导员外出学习，所以这次的联欢活动责无旁贷的由陈副指导员组织并致辞祝贺。
　　陈副指导员吉林人，中等身体，肤色稍重，长相酷似当今的小品明星朱时茂。他整整军帽，走到了前面，很标准的给大家行了个军礼。贫下中农同志们，战友们，每逢佳节倍思亲他边说边从容不迫的往军衣口袋里掏讲话稿。这时发现他正在微笑的面容突然皱起眉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面红耳赤。对不起，我的讲话稿忘带了说着就往连部跑，搞的大家满场大笑。他跑了两步又很快返了回来，自我朝讽的说：由于紧张，掏讲话稿摸错了口袋，请诸位多多包函。说完就照本宣科的念了起来。由于陈副指导员的门牙在北京支左骑车摔倒时不慎脱落，至今还没镶上，所以念讲话稿时发音尽管小心翼翼，但仍不时的出现跑风的现象。当他把军民联欢说成是军民联婚时又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当时我想这本身不就是一个非常真实风趣的小品表演吗？那时还不兴评什么最佳创作奖、最佳表演奖，若评，陈副指导员的即兴表演肯定能够名列榜首。
　　那天有位叫张燕的女知青自编自演的京东大鼓把联欢晚会推向了高潮。张燕看上去十八九岁，身高1。62米左右，椭圆形的脸庞尽管长年风吹日晒却仍然呈现白里透红。头上扎着两个短辩表演起来左右摇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双眼皮柳叶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退了色的红毛衣非常合体的裹在身上，将胸部的曲线非常充分的显示出来，给人一种十分青春的感觉。
　　那次她演唱的是我们连卫生员小牛给村民治病的事。长山有个雷达站，站里有个卫生员，名字就叫牛振先，人人提起人人赞不知为什么，从那次联欢后我对张燕的创作水平表演技巧及女孩特有的气质崇拜的五体投地，不亚于当今的追星族。
　　第二件乐事就是赶毛驴车下山到邮电所取报纸，到陆军团部拉豆腐。这种美差开始是轮流，后来则成为连干部对好战士的一种奖励。所谓美差主要是美在下一次山精神和物质都有收获。从精神说，可以早两个小时接到家乡来信。如果哪位是盼望情书，那这早两小时就显得尤为重要。既是都是别人的信，自己也有一种先知为快的感觉。当赶着毛驴车回到连里，大家都蜂拥而上从你手里抢信，或山上值班的战友急不可待的打电话向你询问有无信函的时候，那个乐，那种美，现在的人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不管怎样也理解不了。特别是在同乡或关系较好的战友来了特殊信件时，还可以趁机敲榨一番。记得和我一起入伍的安阳老乡王树植在丹东宾馆实习烹调技术时认识了一位女服务员，通过一段接触那女孩对他很有好感，就给他寄来了一封情书，正好被我出美差时截获。当我发现信封落款和邮章不相符时，我们几个河南老乡对他进行了秘密审讯。最后双方以交待请客和保密掩护的相互承诺达成了协议。从物质上讲，拉豆腐可以美餐一顿。那个陆军团部做豆腐的老大爷非常和蔼善良，不管谁去拉豆腐，他都主动的给你切上一块，放点酱油让你享用。在那个细粮定量高粱米难吃的岁月，一碗热喷喷的鲜豆腐无疑是一种很大的诱惑。记得我和郑州兵赵东升第一次执行此任务时，老头给我们豆腐还不敢吃，楞是自己买了一瓶红烧肉罐头躲在山窝里逮了起来。记得那天没有带刀子，罐头盖起不开，就急不可待的用石块将其瓶口砸开，用树枝夹着吃。一边吃一边向四周警惕着张望，生怕连里其他人看见。当时嘴里也分不清哪是冰渣，哪是玻璃渣，反正觉着好美好香。不过这种风餐露宿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否则一旦东窗事发怕艰苦馋，懒，变的帽子就会接二连三毫不客气的扣了过来，对入党、提干、受奖都有影响。
　　第三件乐事就是到机场稻田劳动。我们连在东沟机场有十几亩稻田地，正好与空二军通讯营话务班的稻田地挨着。我们每次插秧拔草收割都能看到一些在嘻嘻哈哈劳动的女兵。这对长年封闭在山上很少见到女性的小伙来讲，无疑会得到一种微量性释放。所以尽管稻田里的任何活都很累，大家还是争先恐后的前往。当时湖南兵lyf罗余波的卓号就是因他劳动时总是用两眼的余波瞅女兵，而被我们几个河南兵授于的。坦率地讲用余波扫描女兵的又何至他一人？如果有哪个男兵敢说他的目光从来都很安分，那他不是在撒谎就是真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