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连载之六

　　六靓丽风景
　　七月的特大暴雨，无情地淘汰了一批低劣的简易的棚户房。这棚户区的存在，是镇政府所在地许家宅的牛皮癣。一瞧它，真是大煞风景。
　　胡宝财要把牛皮癣变成靓丽的风景线。在救灾重建时，胡宝财真会使门道。他使出浑身解数，征得程浩繁的同意，留下了本镇救灾重建的募捐款，还向程浩繁伸手要救济款，再次争取到了一笔为数不小的救灾款。一个县内同样受灾，有的乡镇就能领到数目可观的救济款，有的乡镇只能自力更生没外援。针对这现象，有人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哭的孩子没奶喂。
　　胡宝财很聪明。他把救灾重建与小城镇建设结合起来，这就需要大量资金。他活动能力很强，真是有本事。他申请到了可观的一笔小城镇建设资金。申请的理由是三年后的市小城镇建设经验交流会在长乐镇进行。搞好长乐镇的小城镇建设，是长水县现身说法的脸面工程。这工程，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
　　资金还没有到位，胡宝财大权在手，就开始了运作。他的根基很硬，有各个圈子撑着。他一个电话就召唤来了铁哥们圈子里的人，要开个吹风会。
　　在这个吹风会上，胡宝财作为主持人，用眼扫描了一下会场，见没有外人，就口无遮拦地说：我知道你们当中有的胃口很大，没吃饱。我当然也知道有的日子难过，已经揭不开锅了。我不能见你们挨饿或饿死。今天，我把大家叫来，就是想解决这个吃饭问题。说句大实话，人长着嘴就是为了吃饭。人不吃饭，能不饿死？噢，为了活跃会场气氛，我说句寻开心的话。女人靠卖相吃饭，男人靠出力吃饭，朋友靠关系吃饭，领导靠权术吃饭。我们哪，是靠圈子吃饭
　　有个房地产开发商笑着插言：我们是靠圈地吃饭。
　　在下听的人中，有会意大笑的，有兴奋点头的，也有竖起大拇指的。
　　胡宝财没反驳，拍着胸脯继续说着：没说的，小城镇建设对我们来说是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有工程，就能贪；要发财，就拆房。噢，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又在说寻开心的话，活跃活跃一下会场气氛嘛
　　有人插言：有宝，一起挖；有财，一起发有人高声说：说话别那么直露嘛，应说肝胆相照，同舟共济。在下的铁哥们听得笑了。
　　胡宝财指着在座的铁哥们说：以上说的那些话，你们只许竖着耳朵听，谁要是想即兴发挥的也只能在这屋里说。只要大家一走出这屋里，我对那些说过的话一概不认账。我再三强调，对外没有传达任务。没说的，谁要是到外面乱讲瞎传，我就把谁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在座的哥们都知道在这地皮上胡宝财是说一不二的铁腕人物。有人喊着：大哥，这内在的利害关系，我们懂的。有人拍着胸脯承诺：大哥，对外我们绝不会乱说的。
　　会开得很轻松而愉快。胡宝财把油水大的工程给了铁哥们。
　　胡宝财底气很足，一声令下：大胆拆，尽快建。出事，我担着。有大哥背后撑着，铁哥们纷纷紧跟，出手奇快。
　　拆字当头，拆掉了好多破旧不堪的危房，也拆掉了好些古色古香的历史建筑。一个个建筑工地被偌大的圈子围了起来。我们在此施工，给您带来诸多不便，敬请谅解的语句到处都是。
　　上马工程，既解决了镇上不少人的就业，又拉动了镇经济的迅猛发展。
　　胡宝财要盖成片的六十平方米为一家的经济实用房住居区，这是县委书记程浩繁下的死命令。他知道开市小城镇建设经验交流会，没有经济实用房住居区作点缀，会议就失去了最大的亮点。
　　果然，大拆也大建。胡宝财是前线指挥官，而程浩繁是运筹帷幄的司令官。经济适用房牵动了无数人的眼球，也吸引了一批又一批媒体记者的采访。
　　许家宅经济适用房工程经市级媒体多次的长篇报道，程浩繁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再现在民众脑海。持续的放大效应，使他如冉冉上升的政治明星，光环炫目。
　　经济适用房工程量超级型，时间紧，任务重压力大。比起盖别墅、商品房，经济适用房油水就少多了，一些建筑承包商积极性不很高。对此，胡宝财有办法。
　　胡宝财一个电话把承包商这个圈子里的人召唤过来，说开个新项目洽谈会。
　　在洽谈会上，胡宝财说形势谈意义摆利害定目标压任务。
　　有个包工头听了，很为难：工程资金不足，难开工啊。
　　对着那包工头的面，胡宝财瞪着眼，带着火，说：你是不是干不了啦？干不了，没说的，你就马上给老子走人。
　　那包工头没敢吱声。官大一级压死人。
　　胡宝财继续发威：我这块地盘，马上就要开小城镇建设经验交流会了。时间不等人，我已经等不起了。我的弟兄胡宝发，你应该知道，他已经拿了两个项目了，仍嫌不够，现在还盯在我屁股后面要这工程项目哩。我还没答应他。为什么？还不是看在你我两人以前有过多次愉快合作的交情面上，把你叫来，是想分一点肉给你吃。如要走正门的话，你要想拿到这承包项目，是白日做梦。老弟，哥是为你着想啊！如按私交，我早把项目全给了我自家兄弟，根本就轮不到你。不信，你可试试。现在，排着队要求干的人多得是，缺你一个也省得我操一份心，是不是？你心里也明白，这世道还有白干的活？手里有项目就是钱，这不需要我多说吧？没说的，你不干，我马上找人干了。我一个电话打给我的那帮哥们，他们马上屁颠颠地跑来谢我，还得摆桌请我。这你信不信？嗯，我费那么多口舌，你想好了没有？
　　胡宝财说的确是实话，为拿项目，屁股后面盯着的人多得很，背后的交易是一个比一个攀比着上升。目前老百姓对房价飞涨，普遍存在不满情绪。对此，有人戏说：每一个建筑后面都有一批贪官，每一个贪官后面都有一批自己的建筑商。
　　那包工头经胡宝财的开导，当然明白这世道还有白干的活？手里有项目就是钱的道理，便脱口说：我干。没有钱，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胡宝财笑了，说：这就对了嘛。没说的，听哥一句寻开心的话：干了，就是捞钱的机会来了；不干，想捞钱就没一点指望了。
　　随后胡宝财对其他的包工头说：你们盖的别墅、商品房或其他建筑物的，有的完工了，有的将完工。我们之间的账目，该结算了，或将要结算。我说啊，你们真的要想拿到工程款，现在有个紧急的活，需你们去干。谁先完成了，就和谁先结算。有账，不怕算。不干，可以，自愿嘛。不过，这等我手头有了周转的钱，我们再好好算一下账。
　　包工头听得很认真，点着头，谁也不敢冒犯这财神爷。
　　胡宝财见这些包工头很听话，知道他们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否则损失太大，资金链一断就面临倒闭的危险。
　　胡宝财心里暗喜，继续说：这个紧急活，就是大家把经济实用房盖一下。大家都知道7月的特大暴雨冲垮了棚户房，造成了一些家庭没地方住。县里要求我们镇尽快盖经济实用房，尽量满足老百姓的基本居住要求。现在共有六层楼的经济实用房十栋，每栋三个楼门，共计三百六十户。今天，我把你们召来，就是说这事。谁想承担的，或多承担的，没说的，我们就和他先结算完成的项目款。你们自己先给我报个数。
　　包工头心中都很明白有工程就来钱：小工程小得，大工程大得；也都知道这财神爷手里已经掐着钱，如咬着牙再坚持一下，就会迎来光明的钱途，自然争着再承包经济适用房工程；如果退出竞争，那原先要结算的账目就会判为无期徒刑。
　　别无退路，干是硬道理。就这样，一些建设项目在胡宝财的毫不含糊的强力指挥下迅速化为了现实的建房工地，有些建筑是在脚手架的呵护下不断长高。
　　长乐镇在大跃进式的变化着，迅速美了起来。
　　许家宅是一颗闪亮的明珠。一些没来过许家宅的人见了那气派的别墅、恢弘的楼房、休闲的公园、时尚的购物中心、即将成片的经济实用房小区，都会认为自己已身处繁华市区的一角。
　　去外地上大学的学子回到许家宅，竟然找不到熟悉的家，眼前的变化与留在头脑中的影响完全对不上号了：原先狭窄的小街变成了宽阔的马路，阴暗的路灯变成了敞亮的宫灯，低矮的砖房变成了挺拔的楼房，龌龊的水沟变成了清澈的玉带
　　楼房一栋栋盖起来了，那是广厦千万家。蜗居的、动迁的、无房的，都急盼着房有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