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小姐

　　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恩斯特和海因里希最喜欢的人就是舅舅赫尔莫特了。几个星期以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盼望他来他们家。
　　赫尔莫特舅舅是位船长，一年数次驾驶他那美丽的伊利莎白号轮船从底里雅斯特驶往中国和日本。每当他远航归来，他就会来看望恩斯特和海因里希及其父母，在他们家住几天。他总能讲那么多的奇闻轶事，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物品，使得这两个男孩乐得闭不上嘴。
　　舅舅不是一人，而是带着他的忠实仆人彼得一起来。彼得也会给孩子们讲一些希奇古怪的事情，给他们做漂亮的玩具。每当他到他们家来时，孩子们非常喜欢和他作伴。
　　昨天晚上舅舅带着彼得来了。他的箱子里又有不少为他的两个外甥带来的好东西：一盒香蕉，一个彩色乌龟壳，两顶样子很怪的草帽（两个男孩戴上这草帽，人们真会把他们当作中国人呢），还有小个子日本人用的棒球。
　　恩斯特和海因里希对这些礼物很高兴，不过他们最喜欢的还是彼得送给他们的礼物。那是一只小船，跟如今停泊在底里雅斯特港的那艘伊利莎白
　　号大船一模一样。这只小船是彼得在空暇时间为他们雕刻的，孩子们对此感到异常快乐。
　　今天早晨，两个孩子刚起床，就请妈妈允许他们把船放在大浴盆里玩。
　　舅舅，舅舅！他们喊道。我们的船和你们的大‘伊利莎白’号一样好！
　　你们想不想去看一看大‘伊利莎白’号吗？
　　哦，十分愿意：恩斯特喊道。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海因里希随声附和。
　　好，舅舅说，下个星期我要到底里雅斯特去几天，因为我有事要于彼得，你看，我们能不能带一个孩子一起去？
　　我看我们可以这么做，船长先生。彼得满脸堆笑他说。
　　孩子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望着舅舅。舅舅，你要带一个去；可是带谁去呢？
　　当然是最乖的了。
　　要是我们俩个都乖呢？
　　是呀，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就得把你们两个都带去。
　　哦，舅舅！孩子们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就高兴地嚷嚷起来，使得舅舅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
　　别把我吵死了，他喊道，否则就去不成了。不过有一点你们要记住，当孩子们稍为平静一些时，他补充说，我只要听话的孩子。谁要是在今后几天不听话，谁就留在家里，即使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这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谁乖，谁就一起去；谁不乖，就留在家里。你们听懂我的话了吗？
　　是，是，舅舅，你会看到我们会很乖的，我们俩都去！接着他们就急忙向妈妈报喜去了。
　　那是同一天的下午。孩子们的父亲上班去了，母亲在干家务，只剩下舅舅和外甥在一起，他们舒适地并排坐在沙发上。
　　底里雅斯待：意大利港口城市，位于南欧亚得里亚海北岸。译者
　　你知道我们多么盼望你来呀！恩斯特说。
　　我们也常为你担心，海因里希说。每当刮大风时，我们就会想起你，想你的船在水上是否会颠簸。
　　或者最后会不会完全沉掉，恩斯特补充说。
　　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舅舅感动地说，一艘好船是不会这么快就沉没的。到了深海，没有礁石，就不会那么危险了。也有可能这儿正刮风下雨，而我们在海上却是风和日丽。当你们在为我担心时，‘伊利莎白’号也许正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行驶，或者你们的舅舅正在开开心心地在某一个陌生的城市的街道上溜达，寻找能送给外甥的好东西呢。我是否给你们讲过我从加尔哥达带来的小旅伴？孩子们惊奇地竖起耳朵听。一个旅伴？你还从来没有向我们讲过呀。
　　她长得什么样子？恩斯特问。
　　她身材窈窕，总是穿一件白色小皮袄。
　　啊，舅舅，海因里希问，她一定会感到太热了吧！
　　我不相信。我还从来没有听到她抱怨过热呢。
　　她叫什么名字，舅舅？恩斯特问。
　　青青小姐。她是中国人，当然有个中国名字。
　　你吃什么，她也吃什么吗？
　　当然唆！她最爱吃火腿、黄油面包和糕点。
　　这也都是些好东西。海因里希说。
　　饭后她习惯坐在我的肩上。
　　孩子们睁大了眼睛。那对你不是太重了吗？
　　嗨，根本不重！有时她也在我的口袋里休息。舅舅指着他的上衣里面的口袋。我常常整天把她放在里面带来带去。
　　现在孩子们不当真了，他们哈哈大笑起来。你在开玩笑吧，舅舅。你的口袋是装不下一位女士的！
　　可是舅舅依然一本正经。她在里面有足够的地方。你们想见见青青小姐吗？
　　她在这儿吗？你把她放在哪儿啦？孩子们十分激动地喊道。
　　彼得！舅舅向前厅喊了一声。把青青小姐带来！
　　孩子们紧张地望着门口。只过了几分钟，彼得就来了，把一只小笼于放在桌子上。笼子里有一只小白鼠怯生生地蹲在角落里。
　　一只老鼠，一只白鼠！两个男孩惊喜地叫起来。
　　这就是我亲爱的旅伴青青小姐。你们喜欢吗？
　　哦，真可爱，海因里希说。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有一天，舅舅说，我在加尔哥达的一条街上看到一个印度小姑娘，她孤苦无依，生着病。她引起了我的同情，于是我就找到好心人收养了她。
　　当那个姑娘病好后，为了表示感谢，就送给我这只温顺的小白鼠。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弄来的，不过印度人是很精于驯养动物的。
　　孩于们请舅舅把小白鼠从笼子里拿出来，让它在他肩上溜达，可是舅舅说他现在没有空，他得出去，而且青青小姐也对陌生的环境感到胆怯，也许会逃跑，再也捉不住了。但他允许让笼子仍放在桌上，让孩子们能从各方面观察小白鼠。不过千万别打开门，他走时还叮嘱了一句，不然的话，去底里雅斯特玩的事就吹了！
　　孩子们答应保证不打开笼子，舅舅可以放心地走。
　　当舅舅过了一些时候回来时，屋子里空空的，青青小姐一直胆怯地缩成一团呆在笼子角落里。起来吧，你这可怜的小动物，舅舅满怀同情地喊道，现在我有空陪你玩了。他打开小门。好吧！现在请出来！他把手指伸向白鼠，好让它爬上他的手臂，呆在它喜欢呆的肩上。这时他听到他的姐姐、孩子的妈妈在外面呼叫，他匆匆忙忙走出去听她想要他干什么，等他过几分钟回来后，笼子已空空如也，青青小姐已无影无踪了。
　　啊唷，我让门开着，舅舅惊慌失措地喊道。他是如此喜欢这只温良的小白鼠，它在航行中为他排遣了不少孤独的时候，丢了它他十分难过。他也对自己说，这个小家伙现在己不习惯于自由了，没有他和彼得的照顾，肯定会死掉的。可是它究竟会跑到哪儿去了呢？屋子里没有它能钻进去的洞，它一定是藏在什么家具下面了。于是舅舅就开始在地上爬来爬去，在一件件家具下寻找。
　　当他刚把脑袋从沙发下抽出来时，看到恩斯特面露惊恐的神情站在门槛上。他是来问候舅舅的，这时他发现了那只空空的笼子和在地上四处寻找的舅舅。
　　哎呀，哎呀！他想，刚才海因里希拨弄了半天门。是他把门弄开了，把小鼠放跑了。哎呀！哎呀！现在他可去不成底里雅斯特了，可他将来想当船长，他是多么想去参观‘伊利莎白’号呀！
　　你干嘛哭丧着脸？舅舅问。
　　啊！亲爱的舅舅，别生海因里希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海因里希的气？
　　不，我想说，别生我的气，我我并不是故意的，我我
　　怎么，还不快说？
　　我不小心把青青小姐他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放走了？舅舅喊道，你们听听他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你把青青小姐的门打开的？
　　还未等恩斯特来得及回答，海因里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不，不，舅舅，别生恩斯特的气。
　　放走白鼠的不是他，是我我放的！
　　海因里希如同刚才恩斯特一样，也看到了空笼子，听到舅舅的训斥声和恩斯特的哭声，他受不了，他宁可自己承担责任。
　　原来如此，舅舅说，你也把白鼠放走了？这就越来越妙了！现在就只剩下彼得也坦白自己犯下这罪行喽！他看见彼得刚走进屋来，带着惊恐的表情一会儿看看空的笼子，一会儿看看哭着的孩子。
　　船长先生，请原谅，他果断地走向前说，刚才我给青青小姐喂小米的时候，是我我我不小心把它放跑了。
　　舅舅跳了起来。这实在太过份了！原来是你，他指着恩斯特，你把白鼠放跑了？恩斯特只是哭得更响了。还有你？舅舅转向海因里希。
　　这一个也不回答，哭得更厉害了。还有你，彼得？这一个窘迫地转动着他的帽子。喏，你们都听看！是我自己把白鼠放跑的：
　　船长先生自己？你，舅舅，你！彼得和孩子们同时喊道。
　　是的，是我。现在我很想知道你们三人为什么要说谎？
　　我为海因里希感到惋惜！恩斯特抽抽搭搭地哭着说。
　　我为恩斯特感到惋惜！海因里希哭着说。
　　我为两个少爷感到惋惜，因为他们多么盼望去底里雅斯特呀！彼得插嘴说。
　　因此你们就全都敢信口开河？你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舅舅转向彼得，
　　起码懂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说谎。你们是好兄弟，舅舅把孩子们拉到自己身边，因为你们彼此都愿替别人受罚。
　　彼得也是一片好心。不过你们不该忘记，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得说真话。
　　你们会记住这一点吗？
　　是的，是的，亲爱的舅舅，我们一定会记住的！请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孩子们温柔地偎着舅舅，这时，恩斯特突然叫了起来：舅舅，舅舅，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呢！
　　哪儿，什么在爬？舅舅喊道。
　　在你的上衣里面！
　　舅舅敞开上衣。真的，从上衣里面袋子里伸出了青青小姐的小尖脑袋。她用她那聪明的黑眼睛开心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好像想要说：你们干吗为我无事惊扰？我早就考虑好了，当你们大家都如此激动的时候，我悄悄地钻进了我所熟悉的庇护所。我喜欢这儿，也愿意呆在这儿。
　　舅舅高兴地抚摸着归来的小白鼠。好，既然青青小姐如此明白事理，自己又回来了，我只好宽恕大家一次了。不过要记住：今后决不能说谎。
　　决不说慌！孩子们喊道。
　　决不说谎！彼得也保证说。
　　现在，恩斯特和海因里希，到妈妈那儿去请她为你们准备好一只小箱子。
　　明天一早我们去底里雅斯特。
　　两人都去？孩子们满面春风地喊道。
　　不，三个都去！把青青小姐也带去。你们同意吗？
　　哦，亲爱的好舅舅！孩子们所能说的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