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第一章

　　序
　　作为生活在地球上的众多的人类中的一员，我经常站在一个自以为很高的角度来审视人生。
　　吃喝拉撒是最基本的活动，感情控制着行为。赤裸裸来到地球上，从有意识开始就在为着某种不知名的目标而劳累，或许是荣华富贵，或许是平平淡淡。毕竟在现在想平淡的生活，又或者说能够平淡的生活毕竟也不容易了。
　　有时，品尝苦茶的清新是一种享受。有时，到大自然中去放纵是一种享受。有时，不寂寞放进吐出的一个个烟圈也会是一种享受。似乎，大家就是在享受着这一种种的享受。以我之见，还不如认为他们是追求不到自己的梦想而无奈的享受这些其实很悲哀的享受。
　　忙碌了一辈子，追求了一辈子，有的人得到了荣华富贵，有的人因为没有得到荣华富贵而不得不选择用平平淡淡来为自己的人生收尾。其实，他们的结局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化为凡尘中的一抹尘埃。不同的是，有的人走的很匆忙很坎坷，有的人走的很缓慢很平常，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在走着，而且是必须走着
　　（一）
　　天黑了，冬水村上到处都是女人们挑着水桶去担水的声音，叮叮当当。当然，还有灌满水的沉甸甸的声音，吱呦吱呦。橘子她妈弓着腰把一担水担回家倒进水缸，转身走到院坝口在阶沿石上蹭掉鞋子上的泥巴。橘子老汉儿坐在矮板凳上吧嗒吧嗒的抽着叶子烟。
　　注意锅里的水要开了哦！橘子她妈不忘了提醒正在烧锅的橘子。
　　晓得！
　　你舅舅给了一口袋黄豆，你明天早上去背回来！
　　凭啥要我去嘛？
　　你不去哪个去？我和你老汉明天要去挖花生，再不赶紧就要烂在地里头了，要不你去挖花生我去背嘛！
　　橘子不出声，在米缸里抓了一把米淘也不淘就扔进锅里。哐！，使劲的盖好锅盖。
　　哼？喊你念书考大学嘛生拉活扯要跑回来，这下晓得苦了？自找的！
　　咋那么罗嗦按？橘子的老汉烟抽完了，在阶沿石上磕了磕烟竹筒。起身去关鸡圈。
　　我难的跟你爷儿父子说，她现在这么犟就是你惯的你晓得吧！都十七八岁了，你以为还小撒？
　　等饭好了，橘子老汉舀了一碗又坐到阶沿石上吃。她妈端着碗到王妈家去吃泡菜，橘子一个人坐在灶堂前，她妈做的泡菜总是那么咸，橘子吃了几口饭就算了。老汉儿洗碗哈！说完就跑到床上睡觉。尽管天气不是很凉快，但橘子还是喜欢把蚊帐放下来，上面有个洞，橘子她妈老是忘了给她补。橘子瞪着眼望着那个洞，蚊帐外有两个蚊子正想从洞口飞进来。我都想出去了，你们还想进来！
　　也不知道橘子妈是好久回来的，反正她一醒，天已经大亮了。妈老汗儿已经出门了，锅里的稀饭都有些凉了。
　　橘子吃好饭背上背篼往啾啾家里走了。橘子的家在山下，而舅舅家在山上，虽然不是很远，但总要上山又下山。橘子最烦的还是山里的蛇，虽然都说这山上的蛇是不咬人的，但要是走着走着，前面一条黑烂草蛇从你面前溜过，总是怪吓人的。橘子边走边拿着树枝探路，总算是平安的到了。
　　老远就看见外婆在屋后的地里打猪草，橘子喊了一声妈喊我来背黄豆！
　　你舅舅去喂鱼了，舅妈跟光头回娘家了。走，到屋里耍！光头是舅舅的儿子，还在念小学。橘子帮外婆把猪草背回家，外婆给她冲了碗麦乳精，把黄豆搬出来放在门口。把电视开起看撒！橘子知道外婆家的电视其实算得上是摆设，一般是不开的。尽管如此，但她还是把电插好打开看了，在外婆家里，她是最自由的。但要是舅妈在家的话，她是不会自己去开电视看的。
　　这时舅舅回来了，还背着一背篼喂鱼的草，橘子叫不出那种草的名字。舅舅是乡里的养鱼大户，知名度很高。反正那些乡里的村里的干部总喜欢隔三差五的就跑到舅舅家来看看。当然饭是要吃的，多半都是吃鱼，而电视一般还是不开的。
　　黄豆背回去再晒一下，前几天下雨有点受潮！哦！
　　橘子把黄豆装进背篼正要走，舅舅说等到，我跟你说个事！
　　原来橘子舅妈有个表妹叫唐娟，比橘子大两岁。唐娟的姐姐在重庆的一家五金厂打工，说是还不错，喊她也去。唐鹃也是没有出过远门的人，一个人也不敢走，想约个伙伴同路。在屋里始终是没得啥前途的，出去看看也好。反正你自己考虑好，回去跟你妈老汉儿商量下。去不去给我回个话，我也好跟人家回话。晓得了。
　　橘子背起背篼给外婆打了声招呼就往家走。下山要快的多，但橘子再没有担心路上有蛇了，而是一心想着舅舅跟她说的事。
　　回到家已经是晌午，橘子妈已经把干饭煮好准备炒腊肉了。老汉儿正在清理院坝边上的杂草。橘子铺好垫席（晒粮食的工具），把黄豆倒在上面晒。
　　吃饭的时候，橘子把舅舅说的事跟妈老汉儿说。
　　看你自己，你想去就去嘛。老汉儿说。
　　乱说！她又没有出过远门，这样出去哪个放心？橘子妈边说边夹了一块肉放到橘子碗里头。
　　橘子也不出声。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只听见妈老汉儿好象在吵着什么。橘子现在眼前全是重庆街头的画面，自从去年退学后，她总觉得应该做件事，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现在仿佛明确了很多
　　半夜，橘子起夜。有开门，看见她妈点着煤油灯还在摘花生。你杂还不睡按？花生再不摘堆在一堆就要发霉了。妈，我想到重庆去！橘子妈不回答，好半天才说：你实在想去就去嘛，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考虑好。说完放下手里的活把灯吹灭回房睡去了。
　　橘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有些激动又稍微带点慌张。电视上看到的城市生活是那样的五光十色，虽然也有很多的阴暗，但是，自己加入这样的生活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想象着几年以后，她穿者漂亮的衣服，领着男朋友回家看妈老汉儿，兴许还能把妈老汉也接到城里，每天早上起床再也不是下地，而是跟邻居的老爷老太太练拳跳舞，也不用每顿饭都到地里去摘菜，而是到市场上买完菜回到家做做饭洗洗衣服擦擦地，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家来。开始这样的生活在橘子眼里只不过是庸俗的女人的生活，在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东西在激励着她时时刻刻都激情涌动，那就是创造。她欣赏成功的事业女性，也许是小时候看电视上的《武则天》太投入了，她甚至有点看不起自己的母亲那样永远生活在丈夫和子女的圈子里的女人。
　　借着窗外的模糊的月光橘子又看见两只蚊子在蚊帐上的洞口外晃悠，她笑了笑心里想着，不要急，等我出去了，这里面就让给你们了。
　　晌午饭过后，老汉扛着锄头又去挖花生，橘子妈和橘子来到舅舅家。外婆和舅舅已经坐在一大堆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花生面前摘花生了。看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外婆和舅舅都没有闲着。哥！橘子妈老远就喊了一声，到了便和橘子一起跟他们摘起花生来。
　　我昨天跟橘子说的事情你们是咋想的嘛？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的，你问那个女娃子看看，那边到底咋样？要是真的可以好久走？反正橘子自己也想跑。我总是不放心的。
　　有啥子不放心的嘛，人家是鹃子的亲姐姐还错的了吗？
　　舅舅把摘好的花生均匀的撒在院坝里头晒。我到黑牛屋头去给光头她妈打个电话，喊她回来时把娟子带来，你们好生商量下。说罢进了屋。
　　妈，你那还有零钱没得哦，黑牛那娃娃小气地很，打个电话不给钱的话那脸阴的都可以拧出水。
　　外婆进屋给找了五角钱给了他便和橘子她妈摆起了龙门阵。橘子在一边也听不进她们说些什么，只埋着脑壳摘花生。
　　傍晚，老远就听到光头喊橘姐！
　　橘子舅妈回来了。
　　舅妈已经三十好几了，留着上海头，当地所谓的上海头其实就是很短的头发，至于为什么叫上海头橘子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或许上海那边很流行这样的发形？这样说来舅妈还算是在赶时髦了？别看她身体有些发胖，但看起来却是风韵十足，更重要的是她在家里说话是相当有分量的。
　　舅妈后面跟着个姑娘，看起来比橘子还矮半个头，但也还是眉清目秀。不用问，这就是唐娟。
　　娟子来了啊，快坐哈！外婆连忙招呼着。
　　洞子地里的花生都收完了按？舅妈问道。当地的人根据每块田地的不同特征给它们取了不同的怪名字，什么梭子地呀豆腐田的，也有很多田地名橘子一直弄不明白原由的，什么汉子田长安地的，等等。
　　你以为还等你回来。外婆没好气的说。这么忙的时候还有心情回娘家！
　　橘子跟舅妈打过招呼就和光头跟着舅舅去鱼塘喂鱼。
　　晚饭后，大家伙一起坐到院坝里边摘花生边商量着去重庆的事情。
　　山上的风大而且总是带着一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