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第三十三章

　　杜鹃花开第三十三章
　　宣传队走了几人，又新来几人。敲扬琴的陈保明调到工程兵部文工团去了，云海滨改敲扬琴，三连的罗维来吹笛子。管国栋调到省军区宣传队去了，机械连的芮金坤和二营四连的王立调来拉二胡，还有一个河南新兵会拉坠胡，他从家里带了一把坠胡来。没有见到夏红莲，团作训股股长陈建国调到军区测绘大队去当副参谋长，他的爱人一连的副指导员也调去了，一连女兵排的排长当了副指导员，女兵排一班班长夏红莲就当了排长。她不能再来宣传队了。演郭建光的刘志勇也没有来，听说今年要让他退伍，不知他退伍后，与吴娜的关系还能否继续。
　　由于在这次抗洪救灾中的英勇表现，七班的副班长常宝传和路淮海都入了党。营党委书记、教导员武崇文亲自约淮海谈话，他说：组织已经决定我转业了。我很高兴能在最后批准你入党。
　　淮海的眼睛也湿润了，生出一股依依不舍之情，对教导员说：教导员，您是个好人，我不会忘记您的。
　　淮海入了党，使父母了却了一桩心事，当兵如果连党都入不了，那是很丢人的事。二姑娘家所在的南门一带，都知道二姑娘很早就入了党，又上了大学，提干已不成问题。而地区糖烟酒公司的何经理的儿子，到现在也没有入党。糖烟酒公司大楼就在南门大桥北边，那里谁不认识公司的何经理，这让淮海的母亲很没面子。淮海入党以后，父亲给他写来一封信，说：如果你在战场上，或许能成为一个英雄。现在是和平时期，部队并不是适合你的地方。能入党已经很不错了，就回来吧，先安排个工作，有机会再去上大学。
　　淮海找宣传队领导谈了退伍的要求。1975年1月底，他接到退伍的命令。宣传队的战友和他一起拍了很多照片。李兰江在伙房炒了几个菜，约了宣传队几个老乡为他送行，他们每人用一只大搪瓷缸，倒满了酒，都喝了下去。
　　他回到连里。连里没有退伍的黄海老乡，都来看望他，送笔记本，他们知道淮海的父亲是家乡的民政局长，主管退伍军人安置工作，想给自己日后留条路。
　　刘洪湘没有退伍，但他还是代理排长，他到部队的那一年就已25岁，早就超过了提干的年龄，不知他还在这儿混什么。他以一种得意者对失意者的口吻安慰淮海说：回去也罢，反正以后总要回家的。
　　淮海又到二连去看望沈进，沈进也退伍了，沈进说：你的党籍问题解决了吗？这真是大好事。我在这里入不了党，回去叫我爸爸拿一张党表给我填一下，反正在他手里批。走时我不坐我们连的卡车，和你坐一起。又说：淮海，你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我们是好朋友吧，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你可得帮我，回去后请你爸爸给我在城里安排一个工作。你一定要帮我，什么人不帮你也要帮我。最好能安排在江淮动力机厂、地区机床厂、地区纺织厂这些大厂。
　　成志刚是沈进的班长，据沈进说，他每次开班会时，都要含沙射影地批评他，批评他时也总要带上淮海。成志刚今年也退伍了，见到淮海，终于跟淮海说话了：你也要走啦？走就走吧，也没有什么回去能安排工作吗？
　　淮海说：谁知道，回去再说吧。
　　成志刚又说：你们干部子弟还能不安排吗？我们回去也能安排。
　　淮海说：干部子弟有什么了不起。
　　成志刚眨巴了几下小肉泡子眼，有些尴尬地说：以后有机会到宿迁来找我。
　　淮海又在二连自来水池边看到正在洗衣服的胡万念，胡万念已当了二连副连长，胡万念对淮海说：你也退伍啦？你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家庭也好，为什么不努力争取进步呢？
　　淮海说：部队不适合我。
　　胡万念又说：大家都走了，原二排六五三二来的，就剩我一个了。一晃4年了，我们到这儿来的时候，我和你坐在车尾，还记得吗？
　　淮海说：怎么不记得，当时你呕吐得一塌糊涂。
　　他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夏红莲。夏红莲问他：
　　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淮海告诉她，他退伍了。夏红莲说：怎么让你退伍？宣传队的人不是不退伍吗？你又立了功，成了英雄。
　　淮海说：我自己要求的。
　　夏红莲说：你年龄还小，不该这么早回去不过也好，你人聪明，父母又是干部，到地方也会有前途的。
　　淮海犹豫了一下对她说：我想向你要一张照片，要是不行，就当我没说。
　　夏红莲也犹豫了一下说：可以，我下午给你送去。
　　下午，夏红莲把照片送给淮海。淮海要把他探家时带来的一块上海牌手表送给她作纪念，她怎么也不肯收。淮海说：你当排长，需要有块手表。
　　夏红莲说：我已买了，是钟山表，没有你那块好。你就以后留给女朋友吧。
　　淮海忽然觉得很窘，我是人家什么人啊！送这样的东西给人家。
　　临别之时，淮海动了感情，对她说：我从当新兵时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产生了好感，你是我们全团最漂亮的女兵。但我不敢对你说，因为你是一块洁白无暇的玉，像一个圣洁的天使。现在我不能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带走，说出来让你知道。
　　夏红莲脸红了，说：淮海，谢谢你。其实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也一直很欣赏你，但在部队这样的环境，我们只能保持一种同志关系。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怪我。
　　淮海被她感动了，因为她终于称呼他淮海了。
　　1975年2月1日，淮海和储义民、沈进、洪水淼、村长、周庆书等一批黄海老乡，带着行李，乘上卡车，在锣鼓声中离开了那个艰苦生活了4年、让他以后终身难忘的大山沟。车子开到响洪甸时，副参谋长当年到黄海带兵的巫副营长来送他们，他正患坐骨神经症，在缓缓开动的汽车后面招着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汽车旁，对储义民和淮海说：回去后代向你们的爸爸妈妈问好。
　　储义民带回一张小圆桌，沈进带回一套大、中、小三只木盆，洪水淼将木材剖开做成木箱。那儿木材很便宜，路上军车不受检查，退伍的人几乎都带木材回来。唯有淮海没有带，他带回一株从山上挖来的火红的杜鹃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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