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然后离开

　　见到李可可是在公元2010年入夏，八月初的下午，阳光毒辣的照射着这座城市。当我安静的带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德语班的时候，也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李可可像我招手示意她的旁边有座位，我看明白了然后踏着缓慢的脚步走到她的旁边不好意思的坐下。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教室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原因很简单，当我进入这个班的时候已经开课一周，也就是说，我是所谓的新生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周。李可可看着我说，怎么还害羞了，我忍不住笑了，面对这个第一次看见的女孩，如此的大方和温文尔雅的态度着实让我吃惊。
　　后来的日子，我知道了李可可的背景，是在一次闲聊中她告诉我的，父母离异，母亲现在定居上海，现在一个人孤独的过生活。有自己的公司，因此母亲把自己剩下的时光就全都卖给了这个自己辛苦拉扯成长的公司。父亲定居苏州，经营一家4s店，清新寡淡的过着生活，依是一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李可可说，其实他们很相爱，但后来还是分开了，原因很简单，竟为了他们当初彼此的承诺。至于承诺了什么，这个世间也只有他们知道。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笑了，第二次在一个自己刚认识的女孩面前微笑。嘴角上扬，轻轻的看到了属于自己内心的故事。
　　她看着我，也不禁笑了。我说你笑什么？她说，我看你在笑。我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懂你父母的感情。李可可再次笑了，她说，我知道了，在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看懂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自己强烈的感觉到的愿望，或许我没有错。我说，很简单的道理，你也懂的这份感情。
　　后来的日子，我们一起说笑，只是谁也不曾提起各自的往事。我知道的，很短的时间我们就会消失在这个彼此曾经相交的德语班，然后再有一天就忘记了彼此。只是在这相遇的日子，两个陌生的人却可以共度一段生活。
　　从德语班出来的时候，在小寨的天桥上，她对我说，原来寂寞的人需要孤独的人来陪。我突然感觉些许的难过，我是她说的孤独的人吗？我的生活又在什么时候变得孤独了呢？于是我感觉到那是很久的时间了。
　　有一次，李可可突然问起了我的家庭。我毫无隐瞒的全都告诉她了。一个陌生的人，我完全不必在意。父亲在一年前突然失踪，然后至此毫无音讯，母亲做一份简单的工作。还有一个哥哥在外地打工。我和母亲居住在一个租住的房屋里。我原以为我可以淡定的说出这些，说出这些再也简单不过的家庭介绍，可就在说完后的那一瞬间眼泪全都涌了上来，我终于也知道了，我的伤疤不仅仅是自己的爱情。我蹲在角落里，看着漆黑的夜，我以为她看不到我的眼泪。她突然抱住了我的头，轻轻的说对不起。然后我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的眼泪，她也哭了。
　　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去导演自己内心的生活。她告诉我自己最美的梦想就是导演一个活生生的属于自己的内心世界，斑斓的生活，受伤的心，暗淡的生活，属于自己的坚强，有眼泪，还有微笑。更有那双诠释生活的眼睛。她说的那些全都是我想要的。但我和她是不同的。我们走上了相反的道路。她在北影学导演，我在一个地方独自疗伤。于是我再次隐瞒了自己的故事，不想让一个陌生的人知道自己的全部，也因为我的一双眼睛已经暴露了太多。
　　去过李可可的家一次，在高新一中附近的枫叶苑别墅区。她和外婆同住。来到这个小区后我忽然忍不住告诉她靠左边的是13，14栋。前排的是17，19栋，后面的是21，26栋，中间的是7，9栋。右左边的是15，16栋林荫大道的最后面是一个篮球场，李可可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说告诉我这里有你的什么？我又笑了，第三次在她的面前笑了。我说了句连小孩都不信的话，我瞎蒙的。她没有再说什么。
　　德语班快结束的时候，李可可说她不想回家让我陪她在这个冷清的城市转悠，我没有理由拒绝，勉强的答应。其实我想告诉她自己害怕这座城市夜幕的降临，但最终我什么都没说。她开着车行走在这个边缘的城市，上了三环，然后一直朝郊外开去。我坐在后排，看着窗外被黑暗吞噬的黑夜，再一次被眼泪淹没。我们彼此没有话语，只是静静的，这时候的心情不需要用语言打破，否则它就会玷污我们的内心的故事。
　　车子停在一处旮旯处，李可可从后备箱拿出啤酒和香烟。我们各自打开了一瓶。她寄过来一根香烟，我摇摇手然后说戒了。她看着我奇怪的说怎么就能戒了，我突然借着酒劲大声的说，为一个女孩说的一句话，也算承诺吧，怎么又戒不掉呢？她笑了，我感到了自己内心在这一刻的坦荡。李可可也大声的说，是你的初恋吗？我说不是。她说我不信。我再次大声的说你爱信不信。
　　就是那个晚上，8月18日。我们彼此背靠背的喝着酒说些早已被忘掉的话。那个夜晚，有点寒冷，更多的是寂静。易拉罐的声音也在那个夜晚成为了唯一的天籁的音乐。哪一个夜晚，我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哪一个夜晚，我好想失去了知觉。终于，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们都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告诉我天亮了。我说天亮，然后离开。她说，是啊，天亮，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就是那天以后，李可可再也没去德语班。满满的教室突然露出一个位子，我感觉到的满是空荡。在后来的几天，李可可打来过一次电话。她说，龙，我要坐明早的班机离开。我说，天亮，然后离开，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了，一路顺风。然后我挂断了电话。对一个陌生的人，对一个陪我度过寂寞的同城人，我要说再见。
　　天再次暗下去，我知道还会亮起来的，只是天亮，然后有人要离开。
　　我告诉自己，天还会亮的，我也会离开。
　　我按了下删除键，李可可的电话被我删掉了。
　　路过的安慰，已经满足，我知道不久我就会忘了这段生活，但我还是想用文字记录曾经就这么出现在我生活的一个女孩。彼此毫无所知，但亦是充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