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书读史随笔无法无天的皇家宫廷窝

　　郭文剑
　　西汉时期靠皇室血统上位传承的淮南王、衡山王由兴起到终结，《淮南衡山列传》真实再现了皇家宫廷的窝里斗一面，无法无天，步步惊心。
　　（一）淮南厉王刘长
　　先从淮南王说起。西汉立国前，因战争需要，汉王刘邦曾封战功卓著的黥布为淮南王，统辖九江、庐江、衡山、豫章四郡。西汉王朝建立后，首任淮南王黥布造反，汉高祖刘邦御驾亲征，平叛后就改立自己两岁的私生子刘长为淮南王。
　　有必要交代一下小刘长荒诞而坎坷的身世：刘长的生母赵姬，本是赵王张敖的美人（嫔妃），而张敖是刘邦的女婿。面对刘邦磨刀霍霍铲除异姓诸侯王的风声下，张敖起初面对皇帝岳父胆战心惊、毕恭毕敬。一次，汉高祖刘邦到赵地视察，赵王为取悦岳父，就让自己的美人赵姬给皇帝侍寝，结果赵姬就怀孕了。但刘邦依然没放过张敖，因为张敖手下看不下去皇帝的傲慢无礼也真有谋反的计划，于是赵王张敖被抄家法办。赵姬把身怀皇帝骨肉的信息传给刘邦，刘邦当时置之不理。赵姬的弟弟赵兼拜托吕后身边的红人辟阳侯审食其向吕后求情，吕后妒火中烧也不理，审食其也没有再下劲劝说。赵姬在监狱里生下刘长后，深感皇家无情，自杀身亡。刘邦冷静后有些后悔，命令吕后把自己的私生子小刘长收养宫中，并安排把赵姬厚葬在赵地真定。
　　血雨腥风中出生的刘长因为是汉高祖的血脉，童年又在吕后的收养下在皇宫长大，而且几乎一出生就成了淮南王，倒是顺水顺风。汉文帝刘恒即位后，对刘长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格外照顾。于是，长大后力能扛鼎的淮南王刘长变得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无法无天。认为当初审食其没有下劲劝说吕后救自己的亲生母亲，刘长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就找个机会约审食其见面，趁其不备掏出衣袖里藏的铁锤，一锤将其毙命。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杀害的又是侯级大官，淮南王刘长掂着审食其的人头主动找到汉文帝投案，而且牵强附会、言之凿凿地列举了审食其的三条罪状，主要是审食其作为吕后身边红人，没有替他母亲据理力争，以及吕后当政时干过的坏事审食其也没有尽力劝阻，反正是替朝廷除害了。如此惊天大案，几句话就打发了，汉文帝念及兄弟之情，没有怪罪淮南王。
　　有汉文帝哥哥罩着，淮南王刘长更是骄横跋扈，在封国内他就是法，一切做派堪比皇帝。无法无天、无限膨胀的刘长很快踏上自作死的节奏，竟然派几十个人、几十辆车在谷口玩密谋造反，还派人出使闽越、匈奴玩外交结盟。这次玩大了，连汉文帝也不可容忍了，立马把刘长招到长安问罪。墙倒众人推，满朝文武大臣纷纷冒死上谏，历数淮南王刘长多年来无法无天的一条条罪状，总而言之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经过三次动议，汉文帝念及兄弟之情，还是赦免了死罪，免掉了王位，要将刘长发配到偏远蜀郡，让其当一个由官府盖房提供生活用品的平民，依然可享受美人随从十人、每天供给五斤肉、二斗酒的待遇。
　　汉文帝后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样做也就是让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受受罪，过后很快就会召回赦免。然而，天不怕地不怕的刘长面对一夜间天上、人间的角色转换，骄横的天性又发挥出来了：不是说老子勇者无比吗？如今关进牢车动弹不得。人生一世，怎能抑郁到这般境地。结果，在押往蜀郡的途中，刘长不食而死。消息传到朝廷，汉文帝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将刘长按照列侯的规格就地葬在山西雍县。
　　（二）淮南王刘安
　　那个年代的民间信息极度不对称，只知道皇帝把他弟弟逼死了，不明就里，就有了一首民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汉文帝听到这个民谣，越加自责。刘长死后两年，将刘长的四个七八岁的儿子都分封为侯；又过了4年，把已故刘长追封为淮南厉王；又过了4年，把原来淮南厉王的地盘一分为三，将刘长的三个儿子由侯升级为王，其中大儿子刘安为淮南王，二儿子刘勃为衡山王，三儿子刘赐为庐江王（四儿子死的早又没有后代已不需考虑）。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汉景帝时期，发生了一场吴楚等七国之乱。考验面前，上述刘长的三个儿子各有表现。淮南王刘安本来想发兵响应叛乱，但被他的国相给设计阻止了；衡山王刘勃坚守封国，没有二心；庐江王刘赐虽没有响应叛乱，却派人到东越暗通款曲。七国之乱平定后，淮南王刘安原地不动，衡山王刘勃忠诚有加受重用被调整到北方做济北王，庐江王刘赐因与东越有勾连被调整接替哥哥刘勃做衡山王。
　　接下来的故事重点说说淮南王刘安和新衡山王这哥俩。
　　刘安的淮南王首府在现在的安徽寿县，时称寿春。与他爹刘长最大的不同，刘安是位文雅之人，而且喜欢笼络民心，为人好读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留誉天下。刘安是西汉时期文学家、古琴演奏家，著作有《离骚传》，主编了在中国思想史上有划时代意义的学术巨著《淮南子》，而且是中国豆腐的创始人。
　　然而，即便刘安如此文雅博学之士，也没有脱离封建王朝宫廷窝里斗的俗套，最终落下人亡国除的下场。
　　伴随王位的传承，仇恨似乎也在传承。刘安因老爹刘长的非正常死亡，对朝廷也心有怨恨，甚至有谋反之心，但一直以来找不到机会。转眼间到了汉武帝时期，一次上朝途中，淮南王刘安遇到了武安侯田蚡，这田蚡就与刘安套近乎，说刘安是汉高祖的孙子，又德高望重，而现在汉武帝没有立太子，将来天子一旦不测，除了大王您还有谁能堪当大任啊！一席话把刘安内心深处的小叛逆搅起了浪花，于是开始在淮南国内暗中备战谋反，广交宾客，笼络民心，积蓄钱财，储备军事器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