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史学

　　文：罗林壹心理专栏作者
　　心理史学：当现实照进梦想（读书观心）
　　美国科幻大师阿西莫夫曾经构想过一门神奇的学科心理史学。在《基地》系列中他创造了一个璀璨的银河文明。那里，星际旅行，飞船如梭，群星灿烂，文明浩瀚，整个银河帝国貌似稳固而长久。但任何文明都有衰落和败亡的一刻。而银河文明的守护和延续，依赖着心理史学这门精妙的学问。心理史学基于人类行为可以简化为数学方程式的运算。个体行为虽然无从预测，但人类群体的反应却能以统计方式处理。群体的数目越大，统计性的预测就越为精确。心理史学的研究对象，是整个银河数千万住人世界的人类整体。它的研究结果，则是银河文明的命运。
　　小说中，心理史学的创始人谢顿教授，根据心理史学的方程式，预测银河第一帝国终将灭亡，第二帝国的复兴需要间隔3万年。不过谢顿根据推导发现，如果修正某些历史条件，文明的间隔可以减少到1000年。于是，他为此建立了第一基地和第二基地，前者安排了物理科学家，后者安排了心理史学家和精神科学家。他们在银河文明的衰败期守卫着文明的技术和知识，静静等候银河第二帝国的崛起。不过，历史的发展不是那么线性和明确的，文明复兴的进程受到了野心家的干扰。异种人骡篡权破坏了谢顿计划。第一基地试图求助隐匿的第二基地。
　　第二基地为何要隐匿，因为它是谢顿计划的核心所在。谢顿想创造一个基于精神科学的文明。第一基地的物理学家构建第二银河帝国的有形架构，第二基地的心理学家构建第二银河帝国的精神架构。第二基地的心理学家将组成统治阶层，而他们必须保持不为人知的隐匿状态。谢顿计划有几大公设：公设一，涉及的人口数目必须足够庞大，使得整体用随机统计方法处理。公设二，在文明目标尚未达成之前，人类不得预知心理史学的结论。在公设指导下，第二基地创造出一个新文明，尽管多数人并没有觉察到。但这个文明更强调精神沟通，人与人的生活更为美好。
　　这就是《基地》系列小说的精髓，心理史学成无数科幻迷的梦想学问，憧憬着世界上也有这样一门学科。事实上，现实中也有一门叫心理史学的学科，虽没有科幻小说中那样有超凡预测力，但是同样致力于探讨人类文明的精神结构。它运用心理治疗的洞见及社会科学研究方法，试图理解群体行动乃至文明行为的心理动机。这门学问的核心就是精神分析，试图理解人类心理动力机制。它同样有两大公设：公设一：心理决定论，任何心理现象都有它的原因，即使没有被当事人意识到；公设二，动力冲突论，人类的心理能量存在动力机制，引发内心的平衡和失衡。
　　由此，公设一推出了心理动机理论，公设二构建了心理结构理论。于是，借助精神分析的公设和理论，心理学家提出关个体精神发展的框架。在个体精神发展框架基础上，弗洛伊德又把视线投向了人类群体行为。他试图把精神分析方法应用到群体行为中，考察政治组织、道德、宗教的心理根源，把家庭心理结构看作群体心理的基石。这个框架结构虽然比较粗糙，但仍体现出新锐性和启发性。在弗洛伊德的初始框架中，领导形象被看成是个体父亲原型的投射，人们在相互依赖的心理中塑造了领袖。对母亲的初始依恋情感，成了国民对祖国爱戴和认同的心理基础。
　　群体心理是个体心理的投射，但个体心理本身也是一个整体。有意思的是，这个整体感不是与生俱来的。根据心理动力学发展观，个体最初的感觉状态是分裂和冲突的。就像对于吸奶的婴儿，如果奶汁通畅，母亲乳房就是好客体；奶汁不通畅，母亲乳房就是坏客体。对于同一个对象，由于感觉好坏不一，婴儿心理处于分裂状态。这个阶段如不能很好度过，个体心理就会变得喜怒无常，甚至出现分裂、边缘和妄想的感受。如果心理正常发展，婴儿会因为客体丧失产生抑郁情绪，但通过学会接纳暂时负面情绪，形成同一对象的统一评价，形成稳定而整合的自我。
　　这么看，个体的心理经历的是从分裂到整合的过程。这种整合后的自我形成了很强的柔韧性和适应力。人类可以在不同的国家生活，学习不同类型的语言，可以在沉重的打击中重新恢复，学会在严酷的环境下生存。这些都植根于个体的自我整合感。当然个体可能会在环境变迁后产生心理后遗症，但这可以在心理咨询师的协助下进行自我恢复。这种特点和文明演化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特点。文明的演化同样经历了从分裂到整合的过程，从分散的弱小文明统一为集中的发达文明。但文明虽有很强的恢复能力，但终会随历史惯性衰败，等待边缘文明的崛起和轮回。
　　从更大的角度看，生物演化又经历了不一样的过程。达尔文的演化论强调，所有的生物都来自共同的祖先，生物演化是分支演化的过程。个体在繁衍中会出现若干变异，变异个体随着自然选择强化，在恰当时机形成新物种。整个演化过程是渐进、不可逆的过程，物种随着变异和自然选择日益多样化。在多样化的过程中，物种成员之间也存在着激烈的生存斗争。他们竞争资源的能力，形成不同的生存频率。这些生存频率结合着自然选择的筛选，最终导致物种在大自然中的优胜劣汰。这样看来，伴随着残酷的自然选择过程，生物演化论更是一门冷酷的统计学规律。
　　从心理演化到文明演化，再到生物演化，三个演化科学的总和，或许才是阿西莫夫心中的心理史学。它总结着人类行为的心理规律，又预测人类文明的未来走向。虽然预测在学术中是一个困惑的概念，因为我们本身都是所研究系统的局内人。但是这门假想学问的意义，在于理解人类行为的根源和人类文明的本质。就像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鲁格曼说的，阿西莫夫的心理史学综合了各种学科，要研究更加复杂的人类情感，而人类的进展还不及哈里谢顿心理史学的黎明早期。
　　题图：kaboompic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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