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美人

　　并致谢以下几位提供角色：
　　rainjoy。角色名字。R。女
　　sina。角色名字。明月。男
　　四季甜橙。角色名字。甜丫头。女
　　殊途同归。角色名字。左手。女
　　若水三千丈，隔家一臂长
　　（一）年华在逝
　　我睁开眼睛，皱皱眉，发现头好痛，马上又闭上眼，又是一次宿醉。我这样静静地躺着感受头痛，一动不动想忘掉憋红的脸还有屋里沉闷的空气，但是我听到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午间新闻我立刻烦躁起来，哗地一下掀开被子下到地板上，光着脚踩过翘起来的地板纸走进客厅，在转身进洗手间前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瘦的一片纸似的女孩。她很年轻，而我不再了，我坐在马桶上无法控制地要拿她跟自己比我的胸比她大很多，但同时手臂和腰也粗很多，我曾经也像她那样如一根青瓜，细腰小屁股的，可是岁月就是这样
　　纸片女孩在马桶哗哗的水声中大叫我R姐姐，快来看啊，下雪了！实在是少见多怪，北方下雪还稀奇吗，我清清嗓子打开一条门缝应了声哦。当我头重脚轻地走出去倒在沙发上时，这姑娘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我揉了揉因长时间睡眠而睁合都困难的眼睛，盯着她，比起电视，我更喜欢研究人。甜丫头跟她几乎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甜丫头害羞又沉默轻易就淹没在人海里，要是甜丫头也像她这样多点年轻和朝气或者我正胡思乱想时她又说话了，姐，你看，南方今年下好大的雪，嗯，你家乡也该下了吧然后拽我胳膊，于是我知道南方下雪了。
　　啊南方下雪了我反应过来坐起来看，电视上飘着雪花，有匆匆行人，一定很冷，不知甜丫头衣服够不够。我一边想象着家乡那些熟悉一草一木在雪中的样子。一边回我的房间去打开手机，希望她打个电话来用奇怪的方言说妈，好神奇哦，我们这里下雪了，好冷哦，你们那里呢虽然每次我们通电话时间都很短而且偶尔我们听不懂彼此的话，然而能听她那么胆怯地撒娇其实真的感觉很好。
　　（二）雪藏青春
　　昨天中午我还在为头一晚喝多了酒而苦恼，今天就回到这魂牵梦绕的南方小城了。那个懵懂的纸片姑娘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匆匆忙忙地打包回家而放弃了过年加班丰厚的加班费。是啊，我圆圆小小的娃娃脸不仅隐藏了年龄，还隐藏了甜丫头。这里的朋友绝对不能想象我的甜丫头跟这姑娘差不多大了，我不知道这世界上像我这样虚伪的女人有多少，但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
　　甜丫头在我心底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生根发芽，她把我的青春延续到了现在，让我无法不面对，不管我逃得多远，一场雪就把我召回她身边了。傍晚我去市中心给她买衣服，小城的人们在街道两旁的树上挂起红灯笼，不整齐地排列着很随意地顺着路延伸到远方，静静飘落的雪花在红灯笼上薄薄地铺一层，红白相映的灯笼既鲜艳又迷离，像一个宁静的美人，影子重重叠叠，在明暗不同的灯光中越来越妖娆和魅惑，不动却充满张力，这，不正是年轻时的我吗。这么多年了，虽然不时会记起点滴，却难像今晚这样清晰和真实。在这因雪而暂停了喧嚣迅速安静下来的街道，我穿了厚厚的蓝绿色的羽绒服，白色的高跟长筒靴，连妆也是能掩饰的精致的浓妆，我被这样包裹着在街上慢慢地走，完全陷入自己的小小世界和小小回忆里
　　不慕连理枝，本是两离梗
　　（三）爱初体验
　　如果说年轻的女孩子是一株含羞草，一阵风吹过都会羞涩地闭上眼低下头，但是和风的爱情会开出粉紫色的花。那我的那阵风名字叫明月，明月事实上远没有这名字般的高贵和雅致，可我习惯把回忆美好化，正如甜丫头要叫甜，二十年前在我最青春最美丽时遇到的那个头发自然卷的男子要叫明月。愿逐月华流照君
　　出生于70年代初，褪去了60年代的英雄理想主义，这个国家正在经历转型，随后在80年代猛烈地追求个性，于是我顺理成章地享受了改革开放和精明的父母创造的第一笔财富，而这些，正好奠定了我今生的悲剧。
　　明月出现在我十七岁那年，学校的池容不下我这只欲望膨胀的大鱼。火车上，明月帮我打开一扇窗，我于是记住了他的卷发。他不停地说话，天南海北外面的世界我只是微微笑，他的眼睛就发出光芒来，原来我真的很迷人，不是大家说着玩的。
　　我们随便找了个小县城住下来，据明月说他有朋友在这里，可以帮我们找工作。这话现在想起来的确很狗屁，但当时我大约是脑袋晕了。我们住在一个农贸市场后的一家有蛋糕店的四合院里，院子里好像还有一棵树，蜂窝煤炉子安在门外面，屋里仅有一床一椅。但那时觉得只要有明月在，怎样都行。
　　现在想想，当年我们那群傻里傻气的青年，整天都没有事干，一对对一群群出入卡拉OK，或者干脆在街上游荡。我把刘海烫翘起来，穿窄脚牛仔裤和加垫肩的泡泡袖丝质高腰小衬衣，或者百叶裙搭黑色及膝丝袜，不过纹得过粗的眉型跟我的娃娃脸并不相配。明月则有很多花衬衫可以拿来配他的卷发和颀长的身材。我们走在一起是当时那些街娃里最登对的。
　　始终记得那个冬天，也是下了雪，门口的炉子不停地冒热气，我们花很多时间躺在床上，听着明月叫我宝贝睡去又醒来。有些情节无法回避，这也构成了生活的很大部分。我们是两只不知疲倦的青虫，白天黑夜。有时我平躺在呼呼睡去的明月身边，望着天花板心情很飘渺，当我的目光穿过明月的鼻稍和嘴唇，透过小格子窗户看外面炉子的热气时，感觉又那么不真实。
　　（四）草原和风
　　终于明月也厌倦了街娃的生活，他带我去了青海。在青海湖，他以惊人的速度学会了藏语，于是我在蔚蓝色的湖边无所事事时，他就在和当地牧民攀谈，企图能跟他们去湖上打渔或者最好去藏北大草原炸石头。明月与人交往的能力很让我佩服，他很快就说服牧民们打渔时带上我们。酥油茶糌粑牦牛肉马奶的味道都不怎么样，然而那段日子真的是神仙一般。高原的风刮到脸上生疼生疼的，紫外线也过于强烈，水又是彻底的清澈和冰凉刺骨，但我们经常跑到某个小土坡后面，远离湖边低矮的房屋和帐篷，把一张脏兮兮的毛毯铺在开满小花的草地上，这正是夏天，往往是太阳开始落山时，我们看到天空绚烂的红霞时出门，一路追逐着跑出去，最后总是我被抓住并紧紧抱着结束。就是这即刻便是凉下来的夜，满天彩色的云朵和越来越暗红的太阳时，我们躺在起了毛球的毯子上，彻底放松了忘掉了一切，甜甜于是在这史诗般宏大的天地背景下开始了生命。那时候，我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天，我紧抱着的是明月，我仿佛献身大自然了。
　　我一向是骄傲的女人，就算是像那时那样年轻，也是不容别人来指点我。明月也非常想要这个孩子，虽然现在客观来看是很愚蠢的选择，可是含羞草就是要开花。由于这样明月放弃了去西藏，陪我回到家乡。
　　我的这一切行为激怒了母亲，这个养我多年的精明果敢的女商人坚决地把我赶出家门，断绝了来往。我的少女时代和种类繁多的衣裙一起被锁在了母亲的两层小洋楼，而我带走的仅有眼泪和满身伤痕，是的，她拿笤帚把我打出去的。
　　（五）人间冷暖
　　别过父母，明月和我开始了真正的漂泊生活。先还是回了他家，而我从这时才开始去真的了解他。这个我为之爱为之疯狂的男子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和一群和气的兄弟姐妹，但是他本人却不是那么完美，可悲的是在甜甜出生后我才意识到。在明月老家，我在黑乎乎的厨房烧火做饭，给田间劳动的人们送饭送茶，甚至我也插过秧苗，在池塘洗衣服，衣着邋遢地过了那么几个月。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了，明月又带我离开家去了那个县城，又一次投靠他的朋友。在他家，他家人也不停地劝我放弃孩子，这一次我听了。但是县医院的医生说晚了。于是我们又在蜂窝煤炉子的四合院艰难地过了一冬，我一边忙于打理生活一边还要对付周围人们奇怪的眼光。
　　第二年春天来临时，甜甜带着她无辜的小脸进入了我们的生活。是自然分娩，明月不顾医生的阻难，整夜守在我身边，准确地记录了2点15分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痛，是撕心裂肺的，就让过程略过去吧，略去孩子的哭声和我疼痛的青春，我可怜的女儿，我能拿什么给你呢，甜甜甜甜第二天母亲竟然提了一桶鸡蛋出现在门口，愤怒的明月摔了个底朝天，于是我还来不及叫她一声，这个同样火大的外婆转身就走。这对婆孙一隔就是二十年，都是后话了。住院几天后，明月借了辆永久自行车把我和甜甜载回出租房。蛋糕房的姐姐送来一盒蛋糕，我捧着蛋糕望着女儿嚎啕大哭，甜到腻的蛋糕是我的宝贝的味道，甜甜。
　　八个月后，我们实在不堪生活之重，狼狈而琐碎的生活让我们失去了信心，越来越多的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甜甜和我都由于营养不良而变得十分虚弱。明月也意识到我们之间存在的矛盾了。于是我们抱着孩子回了明月家，两位老人看到弱小的孩子掉下泪来。老爷子说这孩子我们留了，你们的事自己解决。然后转向对我说，我们家明月对不起你，但是只要你不嫌这里穷僻，这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是带着这句话离开的，又孑然一身了，满心愧疚和难过，尽管如此，我这个自私的傻女人还是没有为了甜甜留下来，对不起了宝贝，就让我拿今生来忏悔吧。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思念落何方
　　（六）美丽生活
　　若有情太难了，想别恋要趁早，就算迷恋你的拥抱，忘了就好这是某家店铺的音响在放，配合着这宁静的夜，我暂时回到现实来，进了一家卖羽绒服的店，想给甜丫头挑件暖和的。还买了些毛衣什么的。
　　事实证明我回来得很是时候，第二天甜丫头就放假了还打电话说要到我这里来。以前每次看到她我都很心疼，由于从小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她失去了她那个年龄应有的活力，看起来老气横秋，也不懂得打扮自己，朴素到底的穿着让我们走在一起看起来像姐妹，这一次她来时跟以往有些不同，甜丫头居然烫了卷发，圆圆的脸嘟嘟的嘴加上一头柔软的微卷的长发，特别安静的性格，这样看起来仿佛是综合了我和明月两人的特点，也是相当的可爱。我心里微微一震。我几乎什么也没有给她，可是这坚强的姑娘独自长大长可爱了，这算是一种更有生命力的青春吗，我愈发愧疚了。
　　我把买给她的衣服给她看，她只是拿手去摸，然后试穿，并不多言语，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问我是不是很胖。我说是，看你胖成啥样了，头发烫了看起来很老气，不信你穿这件一定不好看。这么说时我几乎就要哭了，其实只要她健康，怎样都好。她很惊讶地问我头发真的不好看啊，怎会呢，同学们都说好看然后她穿起一件草绿色的小西装，年轻而饱满的身体看起来像春天茂盛生长的植物，哪有不好看啊。我却说这么胖了，要少吃点肉，还有明天去把头发烫回来，哪有人像你这样烫卷发的。然后看到她非常不解的表情，对着镜子拨弄头发。我好像还数落她那顶粉色的帽子让肤色变深了她一直默默无语。记起来有次带她去吃肯德基，她像一只紧张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然后才跑去拿吸管，我故意说你是不是很少来啊，然后假装鄙视的看着她，她很生气，皱着眉，嘴唇高高地翘起来，非常可爱。每次看到她略带愤怒的表情我就越想刺激她，若是真的跟我争吵，我心里会好受很多，不至于这么不安，宝贝呀，要什么就说吧。
　　我和几个朋友带她去公园看雪，我注意到我们聊天时她一个人跑到角落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这跟小时候很像的
　　（七）左手岁月
　　甜丫头几岁时我去看她，记得那天去明月家，村里好多人围起来看我们，。也难怪啊，甜丫头这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妈妈摇摇摆摆地回来了，谁不好奇啊。她那时玩得像个泥娃娃，脸是红黑红黑的，短头发乱糟糟的扎起来，穿着臃肿的棉衣。她爷爷把她抱到我面前，我正要抱，她倏忽一下又溜到爷爷背后，大人们都尴尬地笑起来，她拿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我感觉她是认识我的。
　　这时的丫头生活发生了变化，她奶奶去世了，明月和老爷子则不会带孩子。于是我提议让我带她走，可是明月和老爷子都不同意，我们为此还狠狠地吵起来，我刚抱过丫头，她爷爷就抢过去，丫头则在这过程中哇哇大哭。最后明月承诺给丫头找个后妈好好照顾她，我才走的。
　　于是呢，两三年后我再去，丫头已经长大很多，而家里多了个叫左手的女人，她小个很精干的样子。我去时她正在给丫头洗头，而且她做饭味道很不坏。午饭后丫头去村小上学了，我送她去，她穿的很干净，谈话间跟我也没有那么陌生了，非常好，她跟她的左手阿姨关系也也不错，下午我就匆匆告别明月一家
　　丫头十二岁时，我照例带着大包衣服和糖果去看她，我都没有意识到小丫头长成了细妹子，直到她哼哼卿卿半天终于问我什么时候该开始戴文胸。然后她跟我说第一包卫生棉是左手阿姨买的，自责之余，对左手这个女人又多了份感激，谢谢把我的宝贝照顾得这么好。让我十分无地自容。
　　此后甜丫头开始疯狂生长，像绿色植物有了阳光，飞速地进行光合作用，我每次去看她都不一样。有一次她拉我去拍照，说是要去上高中了。于是我除了衣服又多给她一些钱，慢慢地我发现这孩子的思维方式跟别的孩子大不一样，她好像一直很明白自己的出身，对周围人的态度非常友好，她一直坚持每周给我打个电话，好像是种任务。不管怎样我统统都接受。
　　（八）情人节歌
　　过年时甜丫头坚决地要回去跟爷爷和明月一起过，我和她叔叔都没留住。说起她叔叔，我曾看到他们俩背着我在菜市场里吃小吃，她话不多但与人交往的能力却很强，难怪能理性地对待我和我的朋友圈子，这很像明月，心思大胆而细腻。然而细想起来我还不曾和甜丫头一起倒数十秒来迎接新年，真是遗憾，于是我建议她年后再来，我说带她去见外婆。她很兴奋地答应了。
　　甜丫头跟母亲的见面是非常成功的，如今的母亲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精干的商人，就如她的小洋楼也早已过时而显得有些破败，这几年她也迅速地老去。这时候丫头的出现和得到证实使父母都精神焕发。多年的疏离也隔不断亲情，这个多雪的冬季很温暖。
　　在母亲家过情人节，和她叔叔还有几个朋友带她去了KTV，现在不叫卡拉OK了，这也证明我确实在老去，而丫头的时代则刚刚开始。她竟然唱起我们熟悉的歌，还说送给我，非常感动了，为什么是这样呢，宝贝我什么都没为你做，却待我这么好。原来上天其实待我不薄，挥霍掉的盛世年华换来了可爱的女儿，非常值。
　　那天晚上好像又喝醉了，回去的路上头枕在车窗上，看窗外的落雪，安安静静，幸福原来就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
　　〔108〕谢谢阅读！200848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