璺痕二十七

　　27hr你是干什么的？
　　银行秘书？
　　在哪儿？
　　成都。
　　你们那儿有古刹么？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不，是渴望到那里去！
　　为什么？
　　因为爱。
　　不明白。
　　感情失落，你明白吗？
　　有点儿。为什么？你是哪儿的，是指你的职业。
　　学校。
　　大学？
　　对。
　　是学生么？
　　随便。
　　这是在一个交友网上笔夫与无意中认识的一个网名为zuozi110的女网友的一段聊天记录。这次聊天，他们相互认识了。他还了解到这位女性网友目前正处于感情危机之中，因此，开导她，企图帮助她能尽快地从痛苦之中走出来。结束时，他们都约好了下次上网见面的时间，于是，相互间更加熟悉了。在随后的日子里，笔夫得知，几天前，她被一位自称是博士的男性网友骗了，相互之间还有过两次性行为。正当她按照那位博士网友的承诺憧憬着美好幸福的未来时，博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陡然间从天上坠落到了地下，被抛弃的痛苦击垮了她的所有信仰。在留言式聊天中，她向笔夫倾诉道：我现在唯一的愿望是自杀，或者远离尘寰，去当尼姑或者修女。
　　别这样，千万别这样！笔夫规劝她，在人生的漫漫长河中，一个人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一遇到事情就采用极端的手段了结，那么社会还会发展和进步么？只不过，这件事情后，你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那就是不要轻易地相信陌生人。尽管社会上好人还是比坏人多，但一个女人一旦遇到坏人并且被利用，总算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甚至可能影响到一生的幸福。
　　谢谢，大哥！在回言中，她说，你大概是政工干部吧？通过交流，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能够告诉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嘛，大哥？我是陕西一个有名科技大学的研究生。
　　笔夫也将自己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她，还将自己在婚姻上的不幸遭遇和处理这种事情的态度告诉了她。笔夫给那位女孩儿写下了这样一段留言：在我既已过去的三十七年人生历程中，生活的磨难给了我一些痛苦，但我却从中获得了宝贵的财富，它就是我事业成功的源泉。总体来看，虽然，我是一个生活中的失败者，但我又是一个生活中的强者。无情的历史证明了一个人的价值并非始终在温床上实现，而是要在风雨中经受住摔打。你是一位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从国家对你的培养来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如果因为一次失误，就自甘落后，那么你是没有价值的。同时，从你父母的心愿来说，在把你培养成为一名研究生的途中，他们经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煎熬，当然不愿意你经历这样的人生折腾，而即便是知道了也还是会对你抱有很大希望，还是会疼爱你，并且寄希望于你有所回报。因此，你应该振作起来，把一切忘掉，拿出一名研究生的气质去对待不堪回首的往事，并赢得新生。忘掉痛苦需要勇气。尽管忘却也许还会延续一段时间，而且会感到非常痛苦，但你别无选择，只有承受，才能重新站立起来，赢得新的曙光！大哥欣赏的是有勇气的女人，不欣赏那种因为一点点事情就从此一蹶不振的女人。希望下次给我留言时，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情。如果那样，大哥不会再回复。坚强些吧，小妹妹，希望你把学习坚持下去。大哥是被历史抛弃的一代，没有机会读研究生。你是幸运儿，是大哥敬佩的人。也许，你会觉得现在学的知识没有多少用处，今后也用不着，但我要告诉你大哥当年也有这种幼稚的想法，目前却非常后悔，因为现在大哥哥才切身地感受到知识系统性的重要意义，所以，快满四十了，还在学习。也正因为不懈地学习，在工作中，大哥才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在学习中，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大哥愿意提供帮助，力所能及地给你支持。努力吧，小妹妹，大哥相信你是一个很棒的女孩儿！！
　　二00一年五月十八日下午六时三十分，当他再一次进入交友网站时，在联络名单一栏里，显示zuozi110在线，于是，还没有看她是否给自己留言，就先发过去了一句问候：最近学习怎么样？小妹妹？然后，他当点开自己的留言本，发现她已经给自己留了五条言。
　　在收到笔夫发去的最新留言后，她回言道：别叫我小妹妹，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小。这句最新的留言，让笔夫难以理解，于是，他跟一句话过去，问：大概也只有二十多岁吧？称呼你小妹妹，有错么？你不是正在读研究生吗？
　　是啊。但我年龄不小啊？不几秒后，她回言道，我是参工后又去读的研究生，不是在校学生直接考的那种。今后，请别叫我小妹妹，叫我慧茹吧。
　　叫你慧茹？笔夫一头雾水，这个名有讲究么？
　　尼姑式的名字。她回言解释说，那件事后，我就起了这个尼姑式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笔夫提醒道：我觉得不怎么样！恕我直言，你没有勇气去做尼姑，因为尼姑是要与凡间隔绝的。你能做到‘心静如禅’么？
　　生气啦，你？她显然没有在乎笔夫的批评，怎么称呼你呢？
　　笔夫想了想，告诉了她：笔夫。
　　喔，从你的留言中，我感觉到你的文笔不错，适于当作家。她问，你喜欢写文章吗？
　　喜欢。笔夫回答，经常发表文章，但不是作家。
　　她回话道，你会写文章，还经常发表？
　　对。笔夫说，不相信一个本科生也会写文章？
　　文学的？一句话快速地传了过来。
　　喜欢文学，但没有文学细胞，主要是经济研究论文。笔夫也快速传过去一句回复。
　　我喜欢文学。她的话又出现在笔夫电脑的屏幕上，能发一篇大作给我，拜读一下么？
　　行。回答之后，笔夫将一篇自己发表于人民日报的文章发给了她。
　　谢谢！她说，因为太长了，我得抽时间拜读，没有意见吧？现在我们聊点其它的话题，好吗？
　　好的。不过，看了文章后，请多指教，我一定虚心学习，拜你为师。笔夫回答。
　　为什么上网呢？她提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获得信息，当然也交朋友。笔夫回答，不好么？你呢？
　　查资料。她说，我在管理一种她欲言又止了。
　　在学校兼职从事编辑工作，对吗？笔夫猜想道。
　　差不多吧。她回答。
　　喔，对不起，我该叫你编辑。笔夫说。
　　不是说过叫我慧茹吗？她有些生气的味道。
　　再谈下去，笔夫觉得会有误会，于是，回言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要上班，请理解。说完，不待她回答，便主动关了机，下线了。
　　在认真拜读了你的大作后，我感到骄傲。从你具有前瞻性的文章里，我看到了你的活跃思想。在我的感觉里，你是一位非常有知识的人，与我这位徒有虚名的研究生相比，你更值得社会尊重，更能够为社会创造财富，所以，在你面前，我感到有些羞愧。我断定在单位上你一定是一位很优秀的人才，既有较强的理论知识储备，又有较为丰富的实践经验，这是使你成为一名优秀银行秘书的条件。我从内心深处敬佩你在留言的最后，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笔夫。
　　一周之后，笔夫再次进入交友中心才看到了这条长达一千余字的留言。在看到她留下的电话号码后，他本来平静的内心荡漾起了波浪。一个女孩儿主动留下电话号码，说明了她对自己有一点好感，愿意继续和自己交往。他想：要不要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这位女孩儿？
　　尽管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她，并不能说明必将发生什么故事，但至少是感情发生的诱因。一旦两个人之间真的发生了感情上的纠葛，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接受她被网友欺骗的经历？因为有许多顾虑，笔夫没有急忙给她回复留言，点起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静静地思索着。的确，他渴望走近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也渴望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儿走近，使生活不再那么残缺不全。但他也知道自己和以前极不一样，在走向一个女孩儿或者让一个女孩儿走进自己的生活时，必须要思考周全，以规避从前婚姻中的同类风险。
　　这时，电脑的屏幕上提示有一条新留言，于是，他点开，发现是她刚刚发来的。她问：记下我的电话号码了吗？愿意把你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吗，笔夫？
　　他没有回答。不几秒钟后，她的又一条留言出现在笔夫的电脑上：为什么不理我？你们男人都这样吗？显然，她在责骂笔夫和她从前遇到的那个博士网友是一丘之貉。笔夫没有申辩，用自己的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请记下吧。
　　记下了。很快，笔夫收到了她回复的短信。
　　不知为什么，笔夫拨通了她的电话，一位北方女孩儿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普通话虽然带有浓郁的四川乡音味道，但给那位女孩儿留下了深刻的语音印象。
　　第一次，两个人通话的时间极短，但都明晰地记下了对方的语调。由此，笔夫的心悄悄地被一个女孩儿打开了。那次通话后，他似乎不能再安静了。每天下班后，总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到那个熟悉的网站交友中心去等待那位女儿。尽管还没有看到那位女孩儿的照片，她是美还是丑，自己不得而知，但他内心里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渴望和她说话。让笔夫欣慰的是，她的每一次留言，都有一种浓郁的文化味道。同时，觉得她对自己已经产生了好感，每晚都要上网找他。
　　笔夫，如果哪一天突然找不到你了，我会非常痛苦的。你相信吗？在留言中，女孩表露了心声，你是一位好人，更是一位优秀的男人，相信你不会那么无情地对待我，是吗？
　　笔夫也不再介意慧茹这个尼姑式的名字了，承认了自己对她有了依依不舍的感觉。他说：慧茹，我也有同样强烈的感觉，每天都渴望见到你，也许我被你控制住了。
　　是吗？她问。
　　笔夫回答：是的。
　　那我们就谁都别抛弃谁，好吗？她海誓山盟道，我们慢慢成为吧。
　　笔夫对省略号后面的意思心领神会，也发誓道：我等待着，耐心地等待着！
　　就这样，笔夫在令人昂奋的网恋中快速地度过了二00一年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读懂生活，只有善于动态反省生活的人，才会赢得生活。这是于红回到北川后，给笔夫一封长信中的一句最精彩话语。对他俩的恩恩怨怨作了一番回顾后，于红写信谈了自己的看法，并强调再也不会轻浮地出现在笔夫的生活中。如果非得要出现，也只能是以严肃的姿态。收到这封信后，笔夫感到非常失落，突然间觉得处于众叛亲离的时期，他非常苦闷。他来到了青年路一家酒馆，胡乱地点了两个菜，喝起了闷酒。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当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吵醒时，已是第二天上午的十点半钟了。笔夫翻身跃了起来。昨晚过量饮酒，他感觉到头在一阵阵疼痛，但还是坚持着小跑到了单位。这时时，他意外地发现朋友王敏和高天在办公室门前等待着。笔夫唐突地吐出了两个字：你们？
　　你不够意思啊？高天率先开口道，来成都这么久了，也不给我们联系，还拿我们当朋友看待？
　　快开门放我们进去呀？王敏提醒愣神的笔夫，不能让我们站在这儿和你聊几句就走吧？
　　笔夫这才回过神来，打开办公室，将朋友迎了进去。
　　你哥嫂在杭州的公司怎么样？高天问道，应该没有问题吧？
　　还不错吧！笔夫回答，多亏你两的鼎力相助，不过，目前公司还处于婴儿期，需要继续哺育它长大成人。最近，你们的生意如何？应该没有问题吧？
　　大问题没有，小问题还是不断出现。王敏回答，并问，住哪儿，你现在？
　　单位上安排的一个小间，算是公房吧。怎么说呢？在你们看来条件很差，可我比较满意。你们知道我的性格是随遇而安。笔夫说，不过，我暂时不能邀请你们去做客。
　　为什么？王敏问，是不是金屋藏娇啦？
　　当然不是。笔夫否定道。
　　那到底为什么害怕被参观呢？高天蹙起了眉头，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你可给我们留下了悬念。看来，不参观一下都不行了。
　　笔夫没有回答，他给两位朋友添加着茶水。
　　要不，就是条件很差，对么？高天推测道，继续问，还拿我们当朋友看待么？笔夫，今天找上门来就是要讨句实话，你到底生活得怎么样？
　　我说过很好。笔夫回答。
　　那好，带我们去看看。然后，请你吃饭，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可以吗？王敏不容商量地说。
　　当来到笔夫房间看了他的居住环境后，王敏和高天才明白了他一直隐瞒住处的原因，条件的确是太差了，笔夫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生活着！除了一屋子的书还能够显示笔夫和自己的区别外，其他生活条件与自己相比有天壤之别。他们不仅为笔夫感到悲哀，也为自己作为他唯一的好朋友而感到惭愧，决定帮助笔夫改善生活条件，使他安安心心地工作。
　　成都是一个被无数人向往的地方，但成千上万在成都淘金的人最终还是被它边缘化了，并没有真正成为它的主人。尤为不可思议的是，一些这座城市原来的主人也在被它慢慢抛弃，它留给他们的最大财富就是一个没有实质价值的户籍本。除此之外，便是屡屡伤痕。然而，这些被成都边缘化的人，却又是它发展成为现代大都市的功臣，每一栋建筑物，每一块地板砖，每一寸水泥路，甚至每一根花草，都有他们的汗水、泪水甚至血水。当今时代，是一个神奇的时代，建设城市的功臣们却不是城市文明的最大享受者，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意在被抛弃时，抛弃这个城市，所以，在富裕人的窗外、在一道又一道被扩大的环城公路的周围，在大街小巷里，他们流浪着，流浪着。怎么才能成为城市的主人，他们不得而知，但都有一个最现实的想法，那就是拥有一套属于自己产权的房子，这是成为这座城市主人的最基本条件。高天决定为笔夫做些什么，希望通过自己的帮助让笔夫成为一个成都的主人，而不像其他人那样被这个城市边缘化。但他又明白笔夫是一个很有志气的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接受施舍。如果直接送一套房子，他不会收下，还会因此而断绝朋友关系。
　　半个月后的一天，笔夫突然接到了王敏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王敏说他和高天现在的蓉城房地产公司生意做得较大，正在发展壮大，但缺乏先进的管理技术，而在这方面笔夫又是轻车熟路，因此，想聘他为公司的顾问，以期建立起一套较为先进的管理机制，恳请笔夫给予支持。当即约定，下班后，派车来接他到一个地方恳谈。如果双方愿意，将以合约的方式对权利与义务进行明确。
　　笔夫，尽管我们是朋友，但合作，还得要按照商场规矩来操作，因此得在事前签订一个合约。合约生效后，如果你未能履行义务，我会按照合约规定向你索赔。同样，我们没有履行合约，你也有权利向我索赔。在电话里，王敏振振有词地说道，本来不想因此麻烦朋友，也知道你很忙，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才厚着脸皮求到你的门下，希望不要拒绝。其实，我们也找过一些教授商谈，但都不满意。与你相比，他们理论太多，实际操作性不强，同时对我们的管理理念和为人处世方式都不太明白，而这也正是你的优点。所以，商量后，决定聘请你做管理顾问最为合适。你认为呢？
　　笔夫没有明确表态接受，也没有拒绝，他说见面再磋商，因为这事来得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