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柳笛声声第七章

　　过了几天，沈丹红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喂，大诗人，我们学校有一个诗歌朗诵会，你想不想参加？
　　我正巴不得呢。我连声说：好，好，我一定参加。
　　第二天，我开车来到学校门口。沈丹红正站在那儿等我呢。坐到宽敞明亮、气氛浓烈的会场大厅里，看着周围坐的都是些戴着眼镜、血气方刚的天之骄子，我深有芒刺在背、滥竽充数的感觉。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生。他朗诵的是北岛的《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声音铿锵有力，气度不凡。这好像是在说我。他突然发问：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争？
　　这两句问得好，这是饱经苍桑之人对不平世界的公开审判，引起了大家热烈的掌声。他最后发出了义正辞严的呐喊：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让所有的苦水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我受了感染，也使劲地鼓起掌来。但我感觉身边有无数眼睛在凝视着我。
　　第二个出场的是沈丹红。她朗诵的是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她的洒脱，她的微笑，她的高雅气质，她的超凡脱俗全都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她怎么坐到我身边我都不知道了，只感觉到她是我的骄傲，是为我争得了荣誉。
　　以后几个我都没听进去。晚上回到滨城海鲜城吃饭的时候，沈丹红告诉我，《致橡树》是她的爱情宣言。
　　后来果然如此。沈丹红非常有主见，独立意识很强。我俩走到一起后，我发现她的生活非常西方化，从不染指我生意上的事。我想自己铺展了这么大个摊子，正需要她这么个学经济管理的来管家理财，她却不屑地说：
　　你不是说过‘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吗？咱俩只是夫妻关系，别的互不干扰。我说过，我要‘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大学毕业后，她自作主张，进到大连市一家合资企业干她的本专业。
　　要谈起我和沈丹红的感情历程，我觉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相处半年多，我们都没扯过手。我们约会的时候，无非是散散步，看看电影，下馆子吃顿饭，发点儿人生如梦之类的感慨，唠点儿财经管理之类的话题，感情没有丝毫进展。沈丹红有一天突然说：
　　咱们到仙浴湾玩一次好不好？
　　我当然赞成。驱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大连海滨旅游名胜区大连仙浴湾海滨浴场。这里空旷无垠，蓝天白云下，帆影点点，凉棚林立，岸上水中，人影绰约，一派旖旎的大自然风光。
　　车刚停稳，沈丹红一下子钻出来，车门也不关，跑着、跳着、笑着，独自奔向海滩。刚跑几步，又回来拉住我的手，一起疯一般地跑上前去。到了海滩上，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沈丹红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样咯咯咯咯地笑着，偶尔啊啊地发出点儿干巴巴的诗兴来。我抓了把沙子向她扬去，她也不甘示弱，抓起沙子来回敬我。她像疯了一样，脸上笑成了一朵莲花，白里透着胭脂红。
　　我们脱下外衣，换上泳装，拉着手跑进海水。海水清凉凉的，软酥酥的。我们奋力地向远处游啊，游啊，游到岸上人视力不及的地方，我们深情地拥抱在了一起。海水软酥酥的涤荡着我俩的心胸，她的唇、她的胸、她的心全都软酥酥的，像大海一样温柔，像大海一样深情
　　回到大连，我们仿佛从梦境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她忙她的学业，我忙我的生意，生活过得平淡如水，这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总得想个办法才是。这年秋天，我把沈丹红的好友刘月霞单独约出来，到冰峪沟神游了一番。
　　冰峪沟同样是大连市的风景名胜区。秋天是这里最美的季节。这里峡谷青翠，麓极绝顶，仙人洞崖中藏秀，古朴幽深。青松遍布山脊沟壑之间，朱槭红枫，流丹飞火，似朵朵红云飘荡在玉峰翠岭之间。畅游在山谷河边的小路上，壁峰四面，风光万千，步移景异，曲径通幽，让人留恋往返。
　　劳累了一天的我回到大连就躺下睡着了，半夜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响起，我漫不经心地从床头抓起话筒接听。
　　岽子，我恨你！
　　话筒中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出现了咚咚的盲音。我猜这肯定是沈丹红打来的，心里一阵窃喜。女人没有不吃醋的，尤其是像沈丹红这样风风火火、快言快语的单纯而多情的女子。我一下子在床上翻了一个滚，自言自语地狂笑一声：
　　有门
　　第二天我仍没去找她。我存心想看她到底能坚持到多久。在这个时候，谁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胜利。果然，第三天下午，我在滨城海鲜城经理室处理业务的时候，她披头散发地闯进门来，一把抱住我的腰，也不顾及外边的客人，呜呜地放声大哭。接着就拿棉花般的拳头一个劲儿地擂击我的脊梁：
　　你这个狠心贼，你这个没肝没肺的，你知道我这两天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
　　我站起身，转向她，她又一个劲儿地擂击我的前胸：
　　人家这两天没吃没喝就为了你你这个狠心贼
　　服务员赶忙过来将门带上，吐了一下舌头走了。
　　沈丹红这时还不算完，她抱住我的脖子嚎啕大哭，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我扳住她的脸，猛然把嘴唇递上去，她像一只受惊的母鹿，一下子叨住我的嘴唇就不放了，她的嘴唇湿漉漉的，夹杂了腥咸的泪水，那么灼热，那么坚硬，好像玉妮的嘴唇一般。她闭了双眼，一任委曲的泪水淋漓尽致地发挥到这一狂吻之中。最后，她的嘴唇柔软了，整个身子柔软了，柔软得像一块面团，像酥酥的海水。
　　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
　　你这两天怎么了？
　　睡觉了，为了你这个狠心贼，睡得天昏地暗，一塌胡涂。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心想，何苦要折磨这个心尖尖儿呢。我拥着她走出办公室：走，我先领你吃饭去。
　　我告诉厨师，做了几个丹红最爱吃的菜：清煮对虾、尖椒炒蚬子、水煮螃蟹、爬爬虾丹红狼吞虎咽，饿得让人心疼。眼睛红肿、不饰粉黛的她，既显出了本真，又不失浪漫与纯情，这越发让我心疼起来。
　　吃完饭，我掏出楼上的钥匙，交给她说：你先上去，我去处理一下业务。
　　楼上是我的豪宅，一百八十多平米，装饰一新，豪华家具一应俱全。
　　当我处理完业务上去，发现沐浴间的灯亮着，热汽还没散尽。丹红躺进被窝里，脸朝着墙壁。我不慌不忙，进沐浴室洗漱完毕，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掀开被子，我吃了一惊：丹红赤身裸体，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等着我。她平躺着，浑身散发出一股兰麝香味。在幽暗的壁灯的光晕里，她的胴体像夏天里含苞欲放的睡莲，白里透着红。那眼神，那眉毛，那嘴唇，处处透着风情。当然，作为一个积累了好几年性生活经验的我，此时绝对能够驾轻就熟地得到一个真心委身于我而且情窦盛开的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