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歌四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2008年元宵节，张燕打电话来祝我生日快乐。我笑了，真的。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生日快乐这几个字。自从认识了张燕每年的正月十五我都会收到她的祝福和礼物。去年生日的时候她给了我一日本战靴，她当时还有点心有余悸说咱中国的兵能穿小日本的蹄子嘛，这她妈的不是卖国吗？我笑容满面的说只要你不送我日本妞什么都行。这不今儿又给我弄了一将军腰带，虽然是仿制品可上面金灿灿的度金还是让我觉得激动。她说林峰我的护照下来了，美国佬的。我没心没肺的哦了一声就没词了，不是我不想说，我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拖了她的后腿。她在那头愣了半天然后小声说，你能好好想想咱俩之间的事吗？我不求你给我什么承诺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说出那句话不管你在部队呆上多少年我都等你。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订婚？她恩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说实话我也想有个安安稳稳的家，远的不说，就是每天训练完后有个值得让自己打电话的人也她妈的是件幸福的事啊。如果这个人是杨落落我一准会答应她，就她妈耗着她，不说结婚就她妈的干耗着，我一大老老爷们有的是时间我就她妈霍出脸梆子干点下流的事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我她妈就玩不死她我就还不信了。可张燕不同，她对我那可是真叫一个好，所以在张燕身上我决不能再让她心寒。我支支呜呜的说这个问题我没发回答你，我是什么样的人属那种操行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准特亮敞，我怕你耽误我。她叹了口气哭笑说我就知道在你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算了我张燕也不是那种缠人不放的主，不过林峰你丫给我听好了，你以后找的婆子要是比我都比不上别怪老娘糟蹋你丫挺的。挂了电话我在队部颓废了，呆呆的愣了几秒钟竟鬼使神差般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啪的一声点着了，要不是文书碰了碰我的胳膊我这儿会还在那遗怔呢。我顺着文书的视线看了过去，我看到教导员的脸都绿了，于是赶紧灭了烟灰溜溜的逃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我和队长关系瓷实教导员肯定是不高兴只是一直找不到我的把柄对我无计可施，今儿我突然在他面前整出了这么一景估计让丫给我翘尾巴了，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丫翘尾巴又能对我怎么地，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违反军纪就是一不小心在他跟前抽了支烟我还不相信了他能拿我怎么样。队长还敬我三分呢你一个搞政工的还能吃了我？我还就不信了。晚上息灯后，张济披着大衣溜我床头一个劲的冲我摇头整的跟一吃了摇头丸的傻逼一样，可丫似乎没觉得这种操行让人看了不爽依旧摇的风声水起。我也没睡躺床上瞎想事，我翻了一个身看着他说，你黑灯瞎火的跟我面前装什么笑面鬼，露出你那白花花的口条好看是吧？瞧你丫那操行。他嘿嘿了两声说，哥们刚才到队部看了俩爷爷都睡了，今儿是哥们你生日我做东咱爷们好好喝几杯。我说你不会给我下药吧。他打了我一拳说揍行。我在部队这两年谁请客我都不怕可我就怕张济请，他丫吃饭前把胸脯拍的钢钢响说什么哥们请客你们随便吃可是真到了结帐的时候丫一准阳萎还得让我给他背黑锅掏她妈的怨枉钱。我不动声色的说，让哥们看看你的银子。他把眉头一皱跟她妈二百五似的说瞧丫的操行。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跟前，我操，我一下就愣住了，厚厚的一叠人民币少说也得两千，我突然就来精神了，你说人不爱财？那不是纯她妈扯淡嘛。我当时就俩眼放光整一大礼堂的日光灯估计还是一高耗能的。我挺迷茫的看着张济还想问丫钱的来路呢结果丫突然就把我被子给掀了然后大衣就披在了身上，当时看他这一套路的动作我就更觉得奇怪了，见过抓住银子不放的可没见过拿着银子往外扔的啊。我有点怕了，我说你这钱来的正吧，别她妈的拖我背黑锅。他嘻皮笑脸跟她妈傻逼似的叫唤那哪个啊那哪能啊。我一想也是，他丫天天在我眼皮子低下转悠哪有什么做案动机？拍拍床铺闪人了。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让我觉得疲惫却又无法抗拒的诱惑。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我和张济都是那种在教鞭和军靴的招呼下寻找着刺头兵的快感。没错，我们俩的确在部队混的不杂地，打架骂人外加偷溜喝酒天天把自个惯的跟大爷似的别人说上几句还不乐意非得让人家说自己牛逼有些时候连我自个都觉得我们俩太不是个东西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啊，自打娘肚子里出来就是这副操行，天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种子也整不出来安份守纪的操行想想这些也觉得没心没肺的已经是一塌糊涂。喝酒的地点是在威海飞机场附近的一个小卖点，离我们营区不算太远，老板是一东北人，五十多岁，原中远解放军特种大队特务连连长。同是当兵的也没太多的讲究直接把我俩整里面的套间去了，然后笑呵呵的跟我们一起喝上几盅。他总是说我俩是好兵，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样。可是天地良心我们确实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啊。没错，我是立过一个三等功，可那不是老天夜没长眼让我赶上了吗？远的不说就说现在一个团的人都撒丫子梦周公去了我俩却开溜了，估计现在整个团除了警卫连的电子狗没睡能喘气的就我们俩了。我这个人吧不怕别人结我的短可就怕别人半阴不阳的刺激我，如果有人对我表面春风满面暗地里却给我来一刀那还不如当面操刀砍了我。所以我交的朋友都是属于那种没心没肺肚子里不存货的主儿，这样的朋友让人省心，虽然不会在自个落难的时候说些特好听的安慰话可他们决不会背地里亮刀子。所以我现在就把以前的那些个东西在我的眼里开始往外踢，一踢一个准特干净利落，有时候她们也问别人说林峰干嘛这样对我啊我也没有得罪过他呀？那就对不住了兄弟姐妹，哥哥是不想再高攀你们了。
　　从小卖店出来天空开始飘雪，虽然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天上乱七八糟的整些看着白其实内心脏的跟某个靠演而现在大红大紫的东西。可今儿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非要在雪中散步。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家的时候耳朵边老喜欢塞着一耳机听几首娇情的不能再娇情的经典老歌的模样。那时候庞龙刀郎杨晨刚什么的正是如日中天，随便走哪条街上都能从酒吧迪厅里听到，那时候多单纯啊，随便一首歌都能打发自己，白菲菲特喜欢黄家驹的雨中漫步，她说她不喜欢黄家狗可就是喜欢这首歌，真不知道为什么。我把雨中漫步的歌词搜了出来，可是当我的手指按向播放键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开始有什么东西在向外冲。黑压压的东西一下一下的撞击我的胸口，然后我就吐了，蹲在大水泊的街道上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吐，然后眼泪就下来了。我一直都把自己装的跟被车子压了几百年的飞机跑道跑道一样的没心没肺，尽管在哥们眼里我永远都是那种天塌了还有别人顶着的物价，永远都的不像话，可是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被人宠着的感觉。我才她妈的二十一岁，过了今晚十二点我才她妈的真正二十二，虽然我在我们这批兵里算是比较老奸巨猾的一类，可她妈的天天什么追求都有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整人和被整的东西谁有能快乐。我想我是在家被我妈给惯坏了来部队待了几个月突然的改变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我时候和那些老同志老班长吵架把他们噎的满脸通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新兵和我顶嘴我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真觉得自己特她妈的浑蛋。可是我又不能不这样，在部队你会跟人扯淡能赢得他们的尊重，拳头硬则会赚取自己的威严。想想这才一年的时间就能让我从以前的愣头青变成现在操纵两者来去自如的德行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物竞天则，适者生存。说的真好，真她妈的适者生存啊。张济蹲了下来轻轻的给我捶背，我当时一晃乎真觉得是在做梦。我用手胡乱的擦了擦嘴巴迷着眼睛去看他，我想他一定会嘲笑我，可我看到的却是一张忧郁的脸。他说哥们你不快乐。我摇摇头说我很快乐。他叹了口气把目光瞟到了远处。我就这么爬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低着头不说话。当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可我却觉得我的狼狈样子被天下人都看了一般，心里一激动胃里又排山倒海的翻腾了起来，然后又哇的一声吐了。张济又赶紧跟孙子似的给我捶，他说林峰你就别蒙哥们了，你从早晨就守在队部连顿饭都没吃安心不就她妈的为了等你那所谓的朋友几个破电话吗？他们没打电话给你怎么啦，你她妈不还是林峰吗？哥们知道你心里堵，可谁没几件让自己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事？哥们不跟别人一样喜欢顺着你的毛撸，哥们只想说一句如果你丫是个爷们就给我站起来，还是那句话，感情是个屁，谁谈谁傻逼。他说完这话就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啪的一声点上了，在黑暮暮的夜色中衬托着银白的雪花张济就那么像神一样的站着。烟头随着他的嘴巴一闪一闪的亮着红光我觉得他帅的一塌糊涂。然后我又吐了，我就奇了怪了我今到底是喝高了还是怎么地，怎么看谁都她妈的比我帅啊。高了，绝对喝高了。从外面回来后，队长已经在队部等着我们了。他也没说什么特难听的话简单训了几句就放我俩回去了。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头疼的特厉害，觉得挺对不住队长。我问张济口袋里是不是还有整包没拆开的烟。他摇头说没有。然后就没词了。我一想算了吧，离退伍还她妈的好几个月呢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讨好他，直接钻被子睡觉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队长没有批评我们的缘故，反正那天晚上我睡的特香。在梦里我还是一学生模样，和以前的几个朋友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白菲菲坐着我的单车，张燕自己撅着嘴巴和我飙。在梦里我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以前的青葱岁月里，我们一起哭一起笑，永远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逮谁嗑谁的主儿。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们就是一大尾巴狼，碰见比自己小的可着劲的把人家往死里整碰见份量重的压根不会放一个屁。每当我装逼被别人反追过来打的时候白菲菲和张燕就跟俩女土匪似的撸着胳膊站在我面前一副美人救英雄的模样，可是说实话，我那操行甭说英雄了狗熊还差不多。在那个无穷无尽的梦寐里我哭了好多次也笑了好多次，我幼时的伙伴中学里的哥们还有在部队那些睡在同铺的兄弟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眼前晃荡，我就那么抽着烟在远处看着他们开心的笑心里觉得特压抑，我想我的中学时代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我不经意的瞬间就这么没了，我再也不会再回到以前了，在那个熟悉的校园里在那些熟悉的陌生人里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自以为是的林爷了。我的过去，那些属于我的青春就这样永远的在我记忆里抹平了。我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那天起床洗梳后队长突然心血来潮临时来了个五公里开胃餐。一群平时吊不拉鸡的鸟兵都把自个惯用跟太后老佛爷似的现在就受不了了，一个个跟死了爹似的垂头丧气的。张济紧了紧背包朝我摆了个眼色，我顺着他的目光瞟了过去差点没吓死，一个第五年的老兵正趴那撕心咧肺的吐呢。瞧丫那难受的操行我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肚子的不自在。至于吗哥们？张济也累的不行了，他仰面倒在了地上说，哥们顶不住了。王大维这孙子特精神跟我眼前跳的如狼似虎整一吃了摇头丸的主儿。他丫以前在家上学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慢，慢的跟农村八九十岁的老大爷一样。他说以前很多人都看不惯自己做事拖拉不利落，丫自尊心受到严重催残，本来他自己以为这样就完了，学习学习不行体育体育不行的压的他根本抬不起头来，后来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强项，那就是长跑，不是一般的长是越长越好。丫一个人围着操场把全班人都拖垮了搁操场上狂吐自己却跟没事人似的慢滕滕的打篮球去了。从此他在班里的跑不死地位就确定了，小女生写个信吃个饭啥地弄的他跟奥运会冠军似的天天喜庆。所以这次依旧是王大维这孙子带头把我们班硬生生的弄成了第一名。把我们班长乐的跟刚破了雏的小姐似的脸上都开花了，好好表扬了大维一次就带着我们这帮人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