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945年10月5日，日本投降50天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我东满军区第十六分区第一团打响了解放边城的战斗。早已盘踞在边城的国民党A军一部依靠优势兵力和上好的武器装备，利用边城坚固的城墙和工事，固守防线顽强抵抗，战斗打得异常惨烈。
　　第一团团长刘峰带领战士们将守敌团团围住，开始了攻坚战。战士们高举战旗，怀抱喷火的冲锋枪成批成批地向城墙涌去，敌人借助城墙架起一排轻重机枪，枪口咆哮着将一排排子弹射向我冲锋陷阵的将士，前面的一片片倒下，后面的又压了过来。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我军牺牲的战士越来越多，刘峰急得满头大汗。他急忙把山炮连长王瞒柱叫来瘪犊子你死啦，没看见城墙上那排枪了吗？快，快给我敲掉！
　　王瞒柱调来两门山炮，红旗一举一落，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墙，城墙上的守敌连同机枪、工事一齐飞上了天，城墙上的枪声立即哑了火。
　　好！你小子有种，干得好！再轰，把大门干开！刘峰激动得撕开衣扣，用枪口把帽子推到了后脑勺。
　　两发炮弹几乎平行地射向大门，随着两团火光，大门被炸得粉碎，战士们蜂拥着向城内冲去。
　　临街大道上敌人垒砌了麻袋包，架起了重机枪，向冲过来的战士横扫，冲在最前面的旗手及战士们被子弹射中，连续地倒在血泊之中。后面的战士擎住红旗继续冲锋，又许多战士牺牲。
　　刘峰团长手握步话机，一边走一边讲话，把战场上的情况报告给十六军分区政委关凯报告首长，凤凰城城门被我军攻破，现在战斗已经纵深到街巷，敌人设下许多堡垒，并配有精良武器，我军前进受阻，伤亡不小，请示首长，我们该怎么办？
　　马上停止攻击，你这个愣头青，把自己的兵都拼光了你给谁当团长，停下来，想想办法！关凯命令道。
　　就在这关键时刻，王瞒柱上来了。
　　刘峰问还有炮弹吗？
　　有点王瞒柱答。
　　废话，有点是多少？刘峰有点不耐烦
　　六发，我们全连的家底，一门炮就剩一发炮弹了。王瞒柱做了个六的手势
　　把你的人全调上来，跟在冲锋的队伍后面，哪里有机枪暗堡就向哪里轰，快！刘峰焦急地推了王瞒柱一把，示意他快点。
　　是！王瞒柱转身跑走了
　　炮弹在敌人的人群中爆炸，地堡被一个个拔除，战士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呐喊着向前冲去。
　　一座高层楼房横在眼前，在楼房的四周布满了暗堡，枪口从枪眼里伸出来，不断地喷着火舌。
　　刘峰观察了一会儿，告诉身边的参谋这是敌人的指挥所，是最后一个堡垒，组织所有的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压住敌人的火力，掩护冲锋部队接近大楼！
　　是！
　　街道上的工事里，成排的轻重机枪吐着火舌，轰鸣着把子弹射向敌人，敌人的火力被压了下来，枪声明显地弱了下来。战士们趁机跃起逼近了敌指挥所。
　　一场肉搏战开始了。敌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废墟中跃起，挺着枪刺向一名战士，战士的前胸被穿透，刺刀尖从后背裸露出来，战士仰面倒地，壮烈牺牲。刚一转身的敌军官，正要攻击别人，一名战士举起枪托砸中了他的头部，军官摇晃着转了一圈，扔下步枪向前倒去。战士们迅速冲进敌人的指挥所内，俘虏大小军官二十多人。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全歼守敌两千多人，边城宣布解放。
　　街道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群众，到处都是垂头丧气的俘虏，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了十四年（日本占领14年）的边城人民终于见到了天日。
　　边城民主政府县长关凯，副县长兼县大队长常英高兴地走到刘峰的面前我代表边城的民众，谢谢大军浴血奋战，解放了边城，谢谢！谢谢县长关凯有些激动，嗓音有些哽咽。
　　常英身背驳壳枪，腰系武装带，飒爽英姿，面带笑容与刘峰握手早就盼望你们来了，今天真的见到了亲人，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峰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着常英你是叫什么来着，关政委和我说过，（拍脑袋）瞧我这脑子。
　　常英，我们的副县长，县大队长，女中豪杰，刘团长，你可得关照关照我们的大队长吆。
　　嗷，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常英，常大队长，久仰久仰，实在对不起，把您的大名给忘了，认罚认罚。刘峰突然想起常英的名字，激动地再次握住常英的手。
　　常英把手从刘峰的大掌中抽回，那我得问你，你想怎么自罚吧？
　　说心里话，打也好，骂也好，咱部队都不兴，我又没有房产土地给你，这样吧，我是个当兵的，就攫其地而出，我给你武器装备吧，今天缴获了不少，你就扛吧，能扛多少就多少，怎么样，够慷慨的了吧刘峰半开玩笑，就这么把人情做了。
　　谢谢，我今天是发财了，给个财主都不换了。刘团长既然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不要你的重武器，那玩意儿我用不上，你就给我五挺重机枪，二十五挺轻机枪，五百支新步枪，子弹得配足了，外加二百箱手榴弹，怎么样？常英狮子大开口，以为能叫住刘峰没想到刘峰竟然满口答应。
　　中，就按你开的单子付，你组织搬运吧。
　　真的？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们真有那么多军火吗？常英有点不相信，神情十分惊讶。
　　告诉你吧，十六分区关政委有指示，命令我们支持边城的地方武装建设，你不要我们也是要给的，况且我们今天缴获的远不止这些。除了你要的外，我再给你留下五十支汤姆森卡宾枪，五十支驳壳枪，这回更满意了吧刘峰一语道出了实情。
　　谢谢十六分区首长，谢谢刘团长，这回我连各区中队的装备都有了，感谢我们的子弟兵常英主动伸出手来，再次和刘峰握手。
　　县政府秘书走到关县长面前说县长，按你的指示，已经协助部队掩埋了牺牲烈士的遗体，一共202人。现在饭做好了，吃饭吧。
　　好，吃饭吧。刘团长，我们政府杀了几头猪款待一下同志们，请吧。
　　好，谢谢政府。
　　宴会在县政府院子里和街道上举行，战士们就地而坐，地方上的同志把饭菜送到他们的手里，就吃了起来。在政府院子里，部队连以上干部都参加了宴会。说是宴会，实际上就是用大盆盛菜，一人端着一碗饭，围了一圈，狼吞虎咽地吃着，没有酒也没有什么仪式，这样的时期，能吃上这样的饭菜就够幸福的了。
　　大家正在吃饭间，县政府通讯员骑着一匹白马飞奔进院，将一封公文交给关凯县长急件，十六分区来的。
　　关凯接过公文，说声吃饭去吧，就急急地看了起来。看完公文后，他向常英招招手常县长，你过来。
　　常英端着饭碗过来县长，有事啊？
　　关凯把公文交给常英分区来文指示，山东省党组织给边城派来二十名党员干部充实基层，组建基层民主政府，人已经到了赛马集，指示我们立即到赛马集接人。你带领县大队，立即动身，武装接人。
　　好，这就走。（冲院里）县大队跟我走。说话间已经跨上战马，飞出了县政府大门。
　　常英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边城有名的秀才，在当地做教员，与关凯的父亲是同事，思想很开明。常英小时候就跟随父亲读书，女孩子上学，这在当地来讲是不多见的，所以父亲说她近水楼台先得了个月亮，谁也不如她。常英自己也觉得很幸运，幻想将来能靠学到的本领，干一番事业。有了知识，心气就高，心气一高，心胸也就大了，心胸一大，思想视野就宽阔，久而久之，她的思维就很超前，思想就很进步。常英周围有不少伙伴，但她们从小就裹着小脚，三门不出四门不迈，有的十五六岁时就嫁了人，给人家当了童养媳，而她们却逆来顺受，没有半点反抗的意识。她不愿意和她们交往，她嫌她们丢脸。七岁那年，奶奶把裹脚的东西准备好了之后，就把她叫到屋里说一个女孩子不裹脚哪行，三里五村的你去看看，谁家女孩不是一双像模像样的小脚，裹上吧，再不裹就晚了，长大了连个男人都找不到。奶奶的唠唠叨叨让常英好烦，她三下两下就把奶奶手中的布哇，针线撇到院子里，然后就跑得无影无踪，再也抓不着了。十七岁那年，本家二大娘给她保了媒，男的大她五岁，也是个读书人。对于这门亲事她说不上同意，也没有表示过不同意，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面，没有一点感情。问话（男方到女方家商量结婚的事情，只准男方和媒人去）那天，男方看见常英是个天足，回家便如实禀报。婆家百般不应，必命常英缠足后再论婚事。奶奶和母亲无奈，便把常英的脚缠了起来。备受痛苦又不能上学的常英只好通过关凯求助其父亲，请求帮助解脱。关父听罢十分气愤，把常英接到自己家中，去了脚缠，接着读书。这期间婆家多次捎信，要求结婚，父母也多次来接，催促回家。关父征得常家同意后，在一个黑夜把常英送到北京。在北京常英读完了初中、高中，又考进北大。在大学期间，接受了中国共产党的启发、教育，加入了共产党。日寇投降前夕，党考虑东北地区受日本蹂躏较严重，（东满党组织被破坏后，党的力量损失殆尽，东北实际已经没有共产党组织了），便派常英打道回府，发展和壮大党的组织，迎接抗战的胜利。边城民主政府的建立，是党的力量在边城地区的初步恢复，常英具有不可磨灭的功绩。
　　这次山东党组织派来二十名党员干部充实基层，是中国共产党根据抗战胜利的新形势，在东北地区恢复建立党组织的全盘考虑，是巩固东北地区抗战胜利果实，建立党的统一领导的重大部署，这一点常英是非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