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

　　在我家衣橱的最底层抽屉里，有一条藏蓝色的围巾，那是我老公的初恋女友小六送给他的，他一直视若珍宝，珍藏至今。
　　围巾一共起了150针，织成筒形，两端各结了8条穗子，用了六两线。不是我数过，也不是我称过，因为那条围巾根本就是我织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上学那会儿我和小六是最好的朋友，上下铺。好到两人挤到一张床上睡，衣服鞋子混着穿。我们有太多共同的爱好，甚至共同爱上了班长松。
　　小六搂着我的脖子告诉我她爱上了松时，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就再无知觉。我一直都喜欢着松，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亲切温暖。几次都想对小六说，一直未能启口。直到小六说，叶子，我爱上了松。
　　我的爱从此只能成为秘密，对松的那份情烂在心里也不能言说。我想如果小六是我，也会甘愿这样做。
　　松在楼下吹口哨，小六穿着我的衣服一溜烟跑下楼，像只快乐的蝴蝶。我站到窗前，松向我点头微笑，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约会回来的小六总会给我带回话梅、或冰糖葫芦之类的零食，她说是松买给我的。
　　我的衣服上飘散着小六之外的陌生气息，那是松留下的。我被那气息包围着，在小六熟睡的夜里泪洒衣襟。
　　我在日记里写到：如果松不是小六爱上的，多好。
　　每年最害怕冬天，体弱的我经常感冒，还有慢性支气管炎，天一冷就发作，我经常咳嗽。小六每天晚上都给我炖冰糖梨水喝。她说是松让她这么做的，冰糖梨水润肺止咳，对我的病有好处。
　　12月2日是松的生日，前一天下午小六才告诉我。叶子，帮我织条围巾送给他吧。小六眨巴着大眼睛对我说。
　　入冬以来我就很少出去，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但听完小六的话我就裹得严严实实上街了。藏蓝色的毛线，抱在怀里暖暖的。我想象着松围着围巾走在白雪覆盖的校园里帅帅的样子，尽管他的身边是小六。
　　小六起初还陪着我，不时把织好的一边围到脖子上量长短，后来就睡着了。围巾织好，天已大亮，外面下起了雪。
　　我叮嘱小六：六儿，就说围巾是你织的，他才会喜欢。小六点点头，抱着我一阵猛亲。
　　我在围巾的夹层里粘了一小条胶布：松，我爱你。用毛线结了穗子把秘密系在里面。
　　整个冬天，松的脖子里都围着那条围巾，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
　　毕了业，小六和松分手了。我问小六为什么，小六说，叶子，校园里的爱情是有期限的。
　　缘分真是奇怪，不知怎么，几年后我竟然和松走到一起，我们结了婚。偶尔我会提起他和小六那段往事。他说，一切都很模糊了，甚至于小六的样子，他只记得给他织围巾的那个女孩。
　　怀孕四个月时，忽然心血来潮想给宝宝织件毛衣，家里没线，就想起了那条围巾。拆去两端的穗子，找到了当年我粘的胶布，一看，眼泪刹那间留下来。在我写的那行字下面，又多了几个字：叶子，我爱的是你。还属了日期，1999年1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