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狂飚

　　五、顶着风浪上
　　对于崔钢，校党委工作组现在还不想下手，他们的目的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他们认为崔钢这些学生不过是浮在水面的小鱼小虾，他的背后肯定有大人物在操纵。
　　7月19日，系工作组组长杨某在一次秘密会议上一锤定音：我们虽然粉碎了他们的夺权阴谋，但决不能粗心大意。我们一定要看到，系里还有一批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他们藏得很深，很稳蔽，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挖出来。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打击一小撮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
　　7月24日，杨某又对他信得过的党员暗示：作为党员，我们要从党中央整个战略部署来考虑，这又是一次反右运动，是57年反右斗争的继续。党员在学生中不要轻易贴大字报，所有的活动必须有组织、有领导、有计划地进行。系里对抓一小撮有新的看法，楸出牛林，还有没有别的人？还有没有比牛林更大的人物？我看还是有的，至于是谁，要靠群众揭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要先用小字报的形式，向工作组反映，工作组要分析研究，要打得准，打得狠。
　　有一天，崔钢在走廊里看大字报。他看到省委工作组派到班级里的一个人，在走廊里踱来踱去，行动相当诡秘，他瞪着崔钢，笑了笑，没说什么，摇摇头就走了。崔钢暗想：我在这么长时间里没被抛出来，没有成为打击的对象，除了没有现行外，跟这位老兄能沉得气是分不开的。
　　7月18日，省里召开文化革命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省委书记陈力安作了报告，主要内容是抓右派、抓漏网反革命。参加这次大会的人，不是群众推选出来的，是由党团组织提名的，大部分都是运动的逍摇派。
　　为了隐蔽自己，崔钢尽量不去出头露面，甚至连班里的一般活动也很少参加了。在系里和斑级里，很少看到他的影子。崔钢也不去找他的朋友们聊天，他在养精蓄锐，以利再战。同学们都以为他也成了逍遥派。
　　七一六之后，龙江大学党委在省委工作组的支持下，把斗争的锋芒指向那些混水摸鱼的人，把一大批给校党委贴大字报的人打成右派和反革命。许多师生被逼着写检讨书，在会上做检查，一次两次不够，十次八次也不通过，搞得有些人神经失常，白天黑夜里喊着：我没有反党啊，我不是右派啊。一时间，整个校园里沉寂了，大字报也少了，只有广播喇叭整天价日地喊着打倒牛林。
　　龙江大学的文化大革命进入了低潮阶段。
　　文化大革命遭到了暂时的挫折。但崔钢毫不屈服，他耳边响起了毛主席的教导：当天空中出现乌云的时候，我们就指出，这不过是暂时的现象，黒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往往有这种情况，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学习了中央文件和毛主席的有关指示，认为目前这种在群众中抓所谓游鱼的反革命、右派的作法，是走资派镇压群众，转移斗争大方向的阴谋，不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是一条跟毛主席革命路线相对抗的错误路线。于是他决定给毛主席写信，反映自己的看法。崔钢暗地召集李长厚、魏星学等人研究对策，准备下一步的活动。
　　正当崔钢他们准备给毛主席写信的时候，正当崔钢他们感到迷茫没有出路的时候，从北京传来了一声春雷，党中央正在开中央全会，毛主席回到了北京。毛主席不同意派工作组，指出工作组阻碍了运动。毛主席提出，工作组要统统撤回来，不要成为运动的绊脚石。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热泪盈眶，高呼毛主席万岁！大有一种获得解放的感觉。
　　从7月下旬起，崔钢和杨桂宾还有谭云飞、任大新等老师，保持着密切联系。曹哲老师的丈夫是新华社记者，她经常把她丈夫的来信告诉给他们，说北京各大学正在赶工作组，造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反，北京的运动搞得热火朝天。于是，他们的胆子大了起来，活动也越来越活跃了，他们经常到别的学校里去找知音。
　　8月3日，崔钢他们又听到北京传来的新消息：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等中央领导讲话，号召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尽管是小道消息，许多人都不敢相信，但崔钢、杨桂宾和魏星学等人却深信不疑：革命造反的时刻到来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到来了。
　　8月6日，哈尔军事工程学院的学生们，高举着造反有理的大旗，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龙江大学，在学校大操场上召开造反有理点火大会。他们在会上高喊：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他们在讲台上宣布要造校党委的反，要造省委的反！
　　崔钢参加了他们的大会，被他们的豪气和勇气所鼓舞。在他们激情的言论和思想锋芒中，感到他们击中了问题的要害。崔钢第一次觉得，他们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革命闯将。
　　经过20多天的彷徨之后，崔钢终于觉醒，他也要起来造反了。